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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江十七夏(144)

苏起将五月份家教的八百块钱全部捐给灾区,而后,在宿舍的阳台上挂了一面国旗。

有一天走在校园里,看见宿舍楼上多了很多面五星红旗时,她忽就笑了。

大一下学期的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就到期末。

又是一个夏天,苏起却没准备回南江——她得留在北京培训,迎接八月份的奥运。

梁水在省城上高中,他今年不高考,暑假跟着高三生上补习班。李枫然要准备下半年在北京的独奏会,林声打算在上海做兼职,路子灏则在北京实习。

第十八个夏天,没有一个人回云西了。

大家在“一路风生水起”qq群里说着各自的计划,苏起从手机里抬起头,她坐在石凳上,看一眼校园,树木郁郁葱葱,阳光灿烂,衣着清凉的男生女生们来来往往。

路对面,男生宿舍楼楼上挂满床单,床单上写着各种标语。

“学妹们,哥哥走啦!”

“游戏动漫毁我四年,学业女友一样没有。”

“老子是钉子户,楼管休想赶我走!”

“两个月后,宿舍门推开,又是新的故事。”

而其中一条格外扎眼:“北航男女七比一,四对情侣三对基。”看得苏起噗嗤笑起来。

又到毕业季了,这是北航一年一度的毕业挂床单仪式。是02级师兄们在06年毕业时首度发起的。

今年其他高校有模仿的,但远没达到北航的规模。

苏起听说过,02级的师兄们是一届神奇的极具挑战性的叛逆青年。他们在六月的夜里唱歌嚎叫,敲锣打鼓,抗议学校熄灯停电管制,学校于是就给了他们电源;他们熬夜看欧洲杯结果夜里停网,便把热水瓶往楼下狂扔,扔炸弹一般抗议,说学生怎么能不看欧洲杯,于是学校就给他们开了夜网。

这股劲儿,真像某个人啊。

苏起坐在夏风轻拂的梧桐树下,望着那些蓝色的床单,就又想起了那个人。

若能一直是少年,多好。

作者有话要说:【夜话(24)】

林声家。

林声:路造,过来帮我洗枣子。

路子灏:不洗,冷死了。

林声:那你过会儿不吃哦。

路子灏:不吃。

林声:你过不过来?!

路子灏:不来。

路子深起身过去了。

路子灏:我哥也是稀奇,今天居然愿意跑出来玩。

李枫然:……

苏起:要是……

李枫然:要是什么?

苏起:没什么。

路子灏:觉得少了一个人?

苏起:……

李枫然:七七。

苏起:嗯。

李枫然:你还喜欢他吗?

苏起:……哪种喜欢?

李枫然:你知道我说哪种喜欢。

苏起:不知道。

路子灏:你别问了,你再问她又要哭了。

苏起:哭你个头。你才哭。

李枫然:嗯。你别太担心,我跟路造会去找他的。

苏起沉默。

路子灏:没什么话想说?

苏起:没有。

苏起:他要问起我,就说,我过得特别好,特别开心。哈哈,我说如果,他……应该不会问起我。

李枫然不语。

七七,我希望你开心,却又,希望你不太开心。我大概是一个很不堪的人吧。

。。

p.s.除了第一章笔误bug写到夏天出生,文章任何其他地方提到生日都是冬天出生的。没有改第一章是因为第一张是5月29号发布的,修改了文章时间也跟着改了。不想改掉这个时间所以没修。和大家说一下。

第73章 后来(1)

2008年夏,最受瞩目的莫过于北京奥运。

苏起的这个夏天过得格外有意义。作为赛会志愿者,她切切实实成为了这场盛大国际赛事的一份子。

她的主要任务是负责场馆内观众指引。和其他数万名志愿者一样,她穿着统一的蓝色祥云t恤浅灰裤子,戴着白色帽子黄色腰包,佩着工作证件,面带微笑像一个个兢兢业业的小机器人,淹没在数千万人次的观赛游客里。

那段日子,苏起过得很开心,内心意外的祥和平静——她每天早晨六点半点集合坐大巴去园区,接待来自世界各地的游客,为他们提供服务咨询和解答;也会抽空去场馆看比赛。

她最喜欢的还是落日时分,当天的比赛结束,观众散场,热闹了一天的奥林匹克公园骤然安静下去。

她和薛小竹一道,沿着园区长长的沥青路往鸟巢北角的地下食堂走。一路铺洒着夕阳余晖,整个园区空旷,安宁,而又盛大。

鸟巢的金属外壳在阳光下闪着微光。寂静的园区里会播放起一首慷慨激昂的歌:“想飞上天和太阳肩并肩,世界等着我去改变……”

苏起每每听着音乐,脚步轻快,跟着哼唱起来:“我相信自由自在,我相信希望,我相信伸手就能碰到天……”

她唱着,会突然笑着,蹦起来去抓一下蓝天晚霞。

薛小竹笑:“苏起,我感觉这段时间,自从当志愿者以来,你变开心了。”

苏起不承认:“哪有?我以前就很开心好不好?”

走进志愿者通道,两旁的白墙上画满了涂鸦,还有无数志愿者照片拼接而成的beijing 2008 olympic字样。

苏起随手拿相机拍了几张,又让薛小竹给她拍照留恋。

薛小竹摁下快门,说:“你这相机像素也太好了吧,索尼的就是不一样。要多少钱啊?”

苏起说:“不知道。前男友送的。”

薛小竹不问了,看一眼她t恤上五颜六色的各国徽章,又道:“人长得好看就是不一样,徽章都那么多。”

奥运期间,各国游客中的徽章爱好者会带着本国的徽章和他国游客交流交换。苏起在服务期间,因微笑甜美,热情大方,收到不少游客送的徽章。比如加拿大的小小红色枫叶,日本的浮世绘,法国的埃菲尔铁塔等等。有时收到重复的,她便跑去场馆内的徽章交换区跟人换,自然越来越多。

苏起道:“没啦,我们岗位不同。我接触的游客多。”

薛小竹是负责交通岗的。

两人进了地下食堂,拿餐票领了餐食和水。

苏起端着餐盘坐下:“到最后一天,我就不吃饭了,把餐票留下来作纪念。”

志愿者的餐饮票设计得很漂亮,印着奥运图案和祥云。

薛小竹笑:“我也是这么想的!”

正说着,江喆端着餐盘坐到苏起旁边,递给她一瓶果粒橙:“送你。”

苏起道:“不用啦。我中午领过了。”

江喆道:“拿着吧,我不喜欢喝饮料。每天发一瓶,都浪费了。”

苏起说:“小竹——”

薛小竹晃晃手里的果汁:“我有呢。”

苏起于是大方收下。

江喆说:“明天上午刘翔预选赛你们去看么?”

“当然了。”苏起就等着这天。

薛小竹忧愁:“我得在岗位上,去不了。”

“我明天上午没事。”江喆说,“苏起,你的活动区是鸟巢吧,能带我进去么?”

苏起说:“好啊。”

8月18号上午,国家体育场内座无虚席。国民英雄刘翔参赛的110米跨栏是万众期待的重头项目。

苏起站在一层看台后的通道上,离跨栏还有段时间,田径场内正进行着田赛——男女子跳远、跳高。

江喆陪她一起等着,问:“你喜欢刘翔吗?”

苏起笑:“中国人会不喜欢刘翔?”

江喆也笑了:“那倒是。”

苏起想起四年前,她和梁水,还有爸爸们熬夜看雅典奥运会的跨栏决赛。刘翔夺冠那一刻,男人们少年们的喊声,快把屋顶掀翻。

那时,电视机的刘翔披着五星国旗在跑道上奔跑,意气风发。

不知这一刻,南江巷的故人们有多少人在电视前看直播呢。

“你觉得刘翔今天会跑第几?”江喆问。

苏起:“这不废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