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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江十七夏(152)

一堆同学给她点赞留言,方菲在一张照片下评论:“你跟江喆看着挺配。”

那张照片里小学生排队放学回家,苏起和江喆站在一旁,穿着统一的支教队服,白色印花t恤,像情侣装。可那张照片里也有其他穿队服的支教队友。

苏起只当她是开玩笑,没回复。

但江喆回复了方菲的留言:“(微笑)(吐舌)”

苏起察觉到一丝微妙,几天没联系江喆。快开学时,江喆给她打电话,说他相机里还有她支教时的照片,问她什么时候去拷。

苏起说:“我明天把u盘给你。”

江喆说好,要放电话了,忽低声:“苏起。”

苏起已有预感,硬着头皮:“嗯?”

“你现在有喜欢的人么?”

她不知如何回答:“怎么了?”

“我……”他停了。话筒连接着,气氛紧张。苏起想着他在那头手足无措的样子,竟有些悲悯。

“我可以喜欢你么?”他终于问出口,忽又挫败一笑,“不对,问迟了。已经喜欢了。”

苏起低头,捂了下紧皱的眉眼,刚要开口,

他打断:“你先别急着说不。能不能先等一个月?”

苏起没明白:“什么?”

江喆连笑声都是紧张的,“我知道,朋友突然这么说,你一时接受不了,也尴尬。但能不能再等一等?我们还跟同学一样,我不会骚扰你,也不再提这事。但你可不可以心里试着转变下,看看怎么样?”

“要是不行呢?”

“那我接受,起码不后悔。你别一开始就说不行。我就希望你多想一段时间再给我答复。一个月后,行吗?”

苏起沉默,许久之后,说:“好吧。”

第二天,江喆把照片拷给苏起,又约她一起上自习。

江喆很绅士,对她如同学般相处,和她讨论问题,研究课题。只字不提一月之约。

苏起也想过,是不是该给自己一个机会,去换一种不同的状态。

可内心深处蛰伏的某种情感如撞壁的猛兽般刺痛着她。一个想松开,一个想紧握,两股情绪剧烈撕扯着。她头疼不已,最终决定不想了,顺其自然,一个月后再说。

几天后开学,苏起步入大三。

新生报到那天,她接到梁水的电话,说:“不请我吃个饭么?”

苏起讶道:“你到学校了?”

梁水:“废话。”

苏起捂了下额头,觉得自己混乱得够可以,说:“你在哪栋宿舍呢?”

梁水说:“你宿舍楼下。”

苏起一愣,跑到阳台上一看,楼下绿意盎然,梁水一身黑色t恤站在白杨树下,一手插着兜,有些散漫的模样。

苏起匆忙洗把脸,换了身衣服,跑下楼。

九月的第一天,烈日当空。梁水被晒得眯着眼,表情随意,垂着的手却紧抠着手机。苏起跑去他跟前,匆匆看一眼便移开眼神,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就道:“你想吃什么?”

他还没开口呢,她补一句:“只能请你吃食堂,外面馆子吃不起。”

“……”梁水心内暗自的紧张缓和了,说,“你这点出息。”

苏起说:“我就是个穷学生,没出息。”

梁水瞥她一眼,瞧了半天,说:“真晒黑了。”

“……”苏起斜他一眼,“又不要你看。”

梁水笑了下,没回嘴。

那时阳光正灿烂,照在他白皙俊俏的脸上,很青春。

她看着他久违的散漫笑容,心莫名平和了,对自己弯了弯唇角。

苏起请他吃了碗煲仔饭,梁水端着饭跟着她找座位,说:“你果然挺穷的。”

苏起坐下,说:“吃你的饭吧。”

梁水坐她对面,忽看见卖奶茶的窗口,问:“喝奶茶么?”

苏起还没答,他已起身去了,那高高瘦瘦的身影在一众学生当中格外显眼。

几个迎面而过的女生都回头看他。

苏起视若无睹,低头吃锅巴。

很快,一杯奶茶放在她面前,苏起说:“谢谢。”

梁水盯着她看:“你怎么变礼貌了?”

以前的她总拉着他袖子:“水砸请我吃鸡柳。”“水砸请我喝奶茶。”“水砸请我吃可爱多。”拿到吃的张口就咬,一句谢谢也没有。

苏起耸肩,说:“好吧,谢谢收回。”

梁水见她这耍赖样子,暗自好笑,心情忽然就很不错了。

“对了,”苏起问,“提提阿姨还好吗?”

“挺好的。她跟我小姨出去旅游了——”话没说完,方菲端着餐盘过来坐下:“苏起!”

苏起扭头:“你什么时候回的?”

“刚才。”方菲冲梁水笑了下,他点下头算是招呼。

方菲不看他了,冲苏起说:“我刚在门口看见你男朋友了。”

梁水握着筷子的手一顿。

苏起也被“男朋友”这称呼弄得一愣,回头朝门口望,这动作落在梁水眼里,伤口撒盐。

她回过头见了梁水,意识到什么,可她没解释,匆匆看方菲:“我过会儿去找他。”

“诶,下次能让他帮我修电脑吗?我是你室友,可以蹭蹭福利吧?”

苏起抿了下唇:“嗯。”

方菲又扭头看梁水,似乎不记得他了,问:“这是……”

梁水不作声,等着听苏起怎么介绍他,就听她说:“发小。考来我们学校了。”

梁水无言。

方菲:“哪个学院啊?”

苏起:“飞行学院。”

方菲:“酷哦。”

她还要说什么,但两人已吃完,苏起跟方菲说先走了。梁水沉默起身。

两人一路无话。苏起心里也不见得有多痛快。

出了食堂,梁水终问:“叫江喆?”

苏起说:“你怎么知道?”

梁水淡笑:“你在校内发过他照片。”支教的相册里,有全队的合影。

苏起嗯了一声。

两人又不说话了,沿着林荫道往前走。夏日,树木茂盛,阳光斑驳,落在梁水棱廓分明的脸上,竟生苍茫。

苏起手机一响,是江喆发来的消息。梁水不用偷看都能猜到。

他们已走到岔路口,苏起说:“我去上自习了。”

梁水很平静,说:“好。”

四目相对,只是匆匆。

彼此竟都不敢细看对方的神情。

她转头便走了,没有一丝留恋的样子。梁水望着她的背影,心突然疼得像要撕裂开。他咬紧牙,几乎是负气地转身就走,可走了两步就刹停,还是没忍住回头看。

但苏起没回头,她的背影映在林荫路上,越来越远。他抬头看看树梢上斑驳的蓝天,又再次看她,鬼使神差地,他越走越快,终于朝她大步追上去。

可跑到半路,他停了。

那个叫江喆的男生站在拐角处等着她,她走上去,和他说着什么。那男生低头看着她,一直在笑。

梁水插兜站在原地,看着他们俩,那画面跟火一般灼烧刺痛了他的眼。许是心太疼了,他看不下去了,一瞬就将脑袋偏过去,狠狠盯着路边的花坛,他微微张口,呼吸急促,心已疼得无法呼吸。想拔脚就走,可站了几秒,近乎自虐般还是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就见那男生从她头上摘下一片沾着的落叶,她有些惊讶地一缩,看见是叶子,又笑了下。

梁水垂下眼,再度张了张口,深呼吸。他克制着,却狼狈地低头抠了下眉心,再抬头时,她和他一起走了,消失在拐角。

他站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要走,走着走着,忽就捂住了眼。

作者有话要说:【夜话(25)】

一年半之前。

冯秀英:今天大家都聚齐了,就好好说下吧。其实也没什么别的事,就是水子的教练说,他没去康复训练,也没去治疗。

李援平:跟腱修复要治还要养,要想恢复正常人水平,不留后遗症,至少得花一百万。教练说他们那边报销了二十多万,还有八十万的缺口。你们也都知道,水子现在只想救她妈妈,这钱……估计是不准备给自己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