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南江十七夏(185)

苏起看着短信,也不知是累的,还是难过的,有些脆弱,一下子就眼泪汪汪了。

两人下了火车,辗转回到苏起的小出租屋,累得虚脱,双双洗了澡,爬上床,连讲话的力气都没有,一个抱着毛绒熊,一个抱着哆啦a梦,沉沉睡着了。

睡到不知几点,突然响起敲门声,苏起一个激灵惊醒过来。

窗外已是黄昏,夕阳西下。

林声太困倦了,醒不来,将脑袋埋在熊肚子里。

苏起以为是隔壁姐姐,睡眼惺忪抱着哆啦a梦去开门,拉开门便惊醒了,路子深站在门口,许是背着光,脸色有些暗沉。

苏起顿时来气了,说:“渣男!”

路子深看她一眼,没回嘴,问:“声声在你这儿?”

苏起说:“她现在不想见你。”话音未落,路子深进了屋,直奔房间。林声已经醒了,搂着熊蜷在床上,没动静。长发遮住了她的脸。

路子深在床边站了几秒,手轻握成拳,忽坐到床边,伸手拨开她的乱发,女孩白皙的侧脸露出来,她一扭头,将脑袋埋得更深了。

路子深说:“七七,我跟声声单独说会儿话。”

苏起揪着哆啦a梦屁股上的红尾巴,说:“声声……”

林声不做声,苏起便明白她意思,说:“我带手机了。”

她下了楼,在小区里胡乱转一圈,才发现自己抱着个巨大的哆啦a梦。

她跟哆啦a梦排排坐在石板凳上,夕阳西下,晚霞漫天;一群老年人带着小孩儿在小区里玩耍。

苏起不知他们两个在楼上讲什么,但路子深能大老远追过来,应该是想被原谅吧。可是……这种事怎么好原谅。

苏起给梁水发消息:“是不是你告诉他我地址的?”发完,用力拧了下哆啦a梦的红鼻子,

梁水回:“他说是误会。”

苏起一愣,梁水的电话来了。

苏起忙问:“什么误会?”

梁水说,那张照片不是路子深生日那天,而是除夕。他们一帮留学生聚在一起sleepover,路子深说他都不知道那女同学什么时候拍的照片。

苏起怔住,误会了?

她想起刚才路子深的脸色,蓦地浑身一抖,突然害怕他会生气。

梁水:“你现在哪儿呢?”

苏起不答,急道:“子深哥哥不会生气吧?”

“生气肯定会生气。”梁水说,“但如果是很大很大的气,就不会从美国回来了。没事儿的,你别担心。”

苏起松了口气,忽然气哄哄道:“水砸,你要是敢乱搞,我给你戴十顶绿帽子。”

梁水一下炸了:“卧槽。这跟老子有什么关系啊?!”

苏起不吭声,戳了下哆啦a梦的肚皮,脑袋低下去:“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梁水顿了顿,说:“我也很想你。真的,在飞机上想了你一路。”

苏起低声:“我一点儿都不喜欢异地。”

他深吸一口气,说:“七七,这应该是最后一次了。”

苏起不语,听见他那边有回音,声音也有些空旷,奇怪:“你在哪儿了?”

“爬楼梯。”

“没电梯么?”

他淡笑:“电梯不就断信号了么?”

苏起心里霎时涌起暖流,问:“你报道了吧,那边怎么样啊?”

“鸟不拉屎的地方,很荒凉。”梁水说起那边情况,又聊了一个多小时。

放下电话,天都黑了,小区单元楼里亮着无数扇窗户,星星点点。不知是哪一家的少女播放着梁静茹的《大手牵小手》,甜甜的曲调弥漫过来。

苏起坐了没一会儿,手机响了,是林声的短信:“七七,你回来吧。”

苏起扛着哆啦a梦上楼,路子深站在卧室门口,脸色仍冰凉,许是记着她刚骂他渣男。

苏起咧嘴笑:“子深哥哥,你要喝水么?”

路子深:“不喝。”

“哦。”她立刻逃进屋,林声正收东西。她眼睛肿得跟核桃似的,刚才又狠狠哭过一场;但脸上明显没有哀愁了。

苏起说:“你要走了?”

林声点点头。

“你跟他……”

林声垂下头:“错怪他了。”

苏起放下哆啦a梦,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声声,我一直都在,你有事来找我。还有……”她悄声,“你超级优秀,真的。”

林声眼圈又湿了,下巴搭在她肩膀上,点头:“嗯。”

苏起送她到门口,看她跟着路子深下楼去了。

两人在酒店住一晚,第二天回了上海。一周后,路子深回美国了。

风波散去,苏起仍忙着考研。

梁水在美国顺利完成上机飞行,隔三差五给她发照片,全是他在飞行中看到的景色——清晨雾霭中起飞时,海平面上的日出;深夜月光中降落时,繁华城市的万家灯火;玉盘般硕大的黄月亮;晚霞染红的层层叠叠的火烧云;雪山顶峰雪白如云堆,和鳞片般的云连接成一片……

每天都有不同的风景给她。

两地有时差,白天黑夜颠倒。

苏起一早起来看见他发来的当日风景,想象着他穿着制服在驾驶舱里翱翔天空的模样,带着一整天的好心情去上自习。等她夜里回到家,他刚好准备上机出发,和她聊上几句。

待他翱翔蓝天,她安眠而去。

周而复始。

秋去冬来,气温骤降。

苏起每天迎着寒风走在校园,心中前所未有的平静、坚定、温暖。

再冷的风也刮不散。

临近圣诞,李枫然今年不在国内开演奏会了,而是在维也纳。

演出前一天,梁水突然接到他电话,说到了他所在的城市。

他来得突然,说是见一面就走。好在梁水也放假了,正收拾行李准备明天回国给苏起惊喜,刚好有时间去见他。

两人约在了一家咖啡馆。

那天下了很大的雪,梁水下了公交,踏着厚厚的积雪往咖啡馆走。这小城人口稀少,对面街道上迎面而来的外国人难得看见活人,兴奋地挥手打招呼。

梁水绕进咖啡馆,李枫然坐在落地玻璃窗旁边,一件浅灰色的毛衣,大衣搭在沙发上。

雪光映在年轻人的脸上,白皙中有些寂寥,他冲梁水笑了下。

梁水过去拉开椅子坐下,脱了羽绒服外套,说:“你不是圣诞要在维也纳演出么?”

那是他在国际重要舞台上的首次个人演奏场。

“怎么?该不是紧张了,来找我聊天?”梁水点了杯咖啡,略调侃。

李枫然笑一下。

彼此都知道不是这个原因。

他许是没想好怎么开口,所以没说,有一搭没一搭地跟梁水聊着彼此的近况,看一看外头的雪,又说一说伙伴们。

雪后的下午,咖啡厅门可罗雀,只有他们俩。

温暖的室内,放着悠扬的音乐,一曲唱完,来了首《just one last dance》。

李枫然听着这歌,怔松半刻,垂下了眼眸。

梁水放下咖啡杯:“说吧,你跟于晚怎么了?”

“你知道了?”

梁水无语:“你来找我肯定有事啊。刚翻了下她微博,名字换了。”

小鱼丸。

没有了“枫枫的”。

李枫然低头搓了下脸:“我妈妈给她打电话了。”

梁水沉默半刻,说:“分手了?”

李枫然没做声。

“冯老师可真是……”梁水不好评价,砸了下舌,说,“什么时候的事?”

李枫然垂眸想了下:“万圣节。”

快两个月了。

梁水张了张口,有些无话可说。他握着咖啡杯,调整了下坐姿,道:“你现在才反应过来?”

李枫然抬眸,深吸一口气,说:“现在才忍受不了了。”

梁水沉默。

分手是于晚提的。

李枫然大概能猜到冯秀英跟她说了什么,于晚很平静跟他说了分开,语气还蛮乖巧的,让他好好练琴,准备年底的演奏。

李枫然当时是有些难过的,但他什么也没说,说了句好。而后就再也没有联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