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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江十七夏(52)

老师转过头:“你也照他这么站。”

苏起:“……”

梁水这下开口了:“老师,她是女生,站不稳的。”

老师毫不留情:“都给我站到下课!”说着进了教室。

苏起默不吭声,一半脚掌踩上台阶,罚起了站。

这下两人都不说话了,各自面对楼梯,半只脚掌踩在台阶上站着。

苏起起先还觉得站一站不要紧,可渐渐就开始吃力了。她不知还有多久下课,她脚板心越来越酸痛,背后都要出汗了。

实在太酸了,忍不了了。

她身体微微前倾,想移动重心缓解一下。忽然,梁水伸手过来,指尖勾了下她的手心。她一愣,他已将她的手紧紧握住,一股向上的力量涌上来,将她撑了起来。

苏起被他的手掌撑着,脚上的压力瞬间减轻。

她微微扭头看梁水,他正视着前方的楼梯,侧脸平定而淡漠,仿佛没事人一样。但她的手和他的手紧紧握在一起,她能感觉到他手臂因发力而轻轻震颤着,一股紧绷的力量源源不断托举着她,支撑着她。

苏起眨巴眼睛,看向前方。她觉得有些热,他的手好热,滚烫而有力。那股热度顺着手心直抵心间。太热了,她的手心出汗了,心也快沸腾了。

奇怪,小时候不是这样子的呀。

阳光在招摇,风在吹,老师在讲秦始皇。

世界好安静啊。

她的心跳声在耳边扑通扑通,扑通扑通。直到叮铃铃,下课铃声终于响起。

梁水松松地往后一落,下了台阶,手还撑着她,问:“脚麻了?”

苏起握着他的手回头,活动一下腿脚,摇了摇:“没有。”

“那就好。”他松了她的手,回教室去了。一边走一边无意识甩了甩酸痛的手臂。

她却站在原地,脑袋空空的,好几秒都没反应过来。

第32章 秘密(2)

秋风一卷,窗外的树叶又掉光了。

苏起最后压了一下腿,抬头时,见练功房外的树木光秃秃的。

下课了,她换衣服鞋子时冷得瑟瑟发抖。

付茜忽问:“苏起,你以后想读哪个高中?”

云西中心城区有五所高中,好学校只有云西市第一高级中学。另外几所升学率低,学风也差。

苏起想也不想,说:“我要上一中。”

“除了体育生,高中不招其他特长生了,你知道吗?”付茜忧伤地说。

艺体班只有一届,更像是个试验。在她们之后,实验中学没再招过专门的特长生班。艺体班里很多是低分进来的,如今面临高中,没这个优惠了。

“不过你成绩好,肯定能考上。”付茜说。

苏起说:“还有一个多学期呢,你加油复习嘛。”

“但学习好难呀,我的脑袋转不动。”

苏起不知道怎么接话,就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走出练功房,天色昏暗。

他班的学生早放学回家了。

苏起今天要做值日,得回趟教室。

她有些忧心,路子灏和李枫然的成绩都不错,梁水马马虎虎,但他拿了好几个短道速滑的奖项,上一中是板上钉钉的。她担心林声,林声的成绩一直在中游徘徊,数学尤其差。路子深给她补了一个暑假后,这学期好点儿了。要是寒假能继续补就好了。

教室里一个人都没有。

四十几张椅子齐齐倒立在课桌上,四脚朝天的样子。

苏起看其他人下课时间还早,也不急着做值日,把自己的椅子放下来,拿出刚买的新本子。她最近喜欢收集漂亮本子,总忍不住买,零花钱都花光了。

下午她给王衣衣写了封信,现在检查下错别字,就可以寄了。

她看着看着,发现“梁水”出现的频率有点儿高。从生活小事到心情感叹,哪儿都有“梁水”。

她愣了一下,心跳有点加快。

梁水……

这两个字真好看,她无意识在空白信纸上写,写了一遍,觉得“梁”下边的“木”写大了;又写一遍,“水”字的一撇撇远了;她一遍遍地练,写啊写,终于写了一个完美而潇洒的“梁水”。

真好看。

那两个字飘逸地站在纸上,像一个挺拔的人儿。

她很满意,原来她这个手残也能把字写得这么好看。

正开心瞧着,走廊上有人走过。苏起猛回神,只是隔壁班逗留的同学。苏起一看满纸的“梁水”,吓一跳,赶紧把纸撕了,丢去垃圾桶。她怕被倒垃圾的人发现,又把那张纸撕成了无数个写着“梁”和“水”的小方块,再把每个小方块撕得粉末末,跟下雪似的洒进垃圾桶。

最后拿扫帚把里头的垃圾跟炒菜似的翻了一道,这才落下一大口气。

她放下扫帚走回来,经过梁水的课桌,心头忽地一动。一个小小的心思冒出来。

她跑出教室,在走廊上、楼梯间、栏杆边望了一遭,到处都没人。

她回到梁水课桌前,丢了本自己的书在地上,打算如果有人进来,她就假装捡书。一切准备好,她把挂在课桌上的椅子往旁边挪了挪,偷偷往里边瞄。

梁水的课桌抽屉不算整齐,但也不凌乱,左边胡乱堆了一摞课本,右边一摞作业本和《灌篮高手》还有《犬夜叉》漫画书。上头放着一包薯片和绿箭口香糖。

很普通的男生抽屉,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但苏起觉得很稀奇,甚至觉得他抽屉里有木头香和书香,她好奇心爆棚,仿佛这里是秘密花园。

她抽出他的数学书翻看,上头居然有很多笔记和公式,男孩的字飘逸潦草,看着很利落,特立独行。他的数字,尤其是4,5,9写得特别好看,还有字母xyzπaβ都写得很潇洒。

她仿佛在欣赏名家大作,开心地看了好一会儿,又翻出英语课本,只见很多分辨不出来的鬼画符和蚊香乱圈圈,一看就是上课打瞌睡手指不受控制留下的印迹。

但她忽然看到了她的名字,

“su qiqi”

是用艺术体写的,字母s写得尤其洒脱漂亮。她还来不及惊讶欣喜,发现下面还有其他人的。

“liang shui”

“li fengran”

“lin sheng”

“lu zihao”

原来是上课的时候无聊在画字体。

苏起把他的课本原封不动放回去,捡起自己的书,起身,又见他课桌上画了个憨头憨脑的光头小和尚,旁边站着一只狗。

苏起:“……”

再一看,前边自己的椅子背上有一行字:

“苏七七是只猪。”旁边画了个小猪头。

苏起:“……”

鬼知道那是他上什么课的时候刻上去的。

她坐回座位,掏出草稿纸,学着梁水的笔迹在上头练习abcd英文字母,写了没一会儿,窗外楼梯间传来脚步声,一步两台阶,很轻跃。

苏起听得出脚步声是谁,假装没听到,飞速掏出英语单词本抄单词写作业。

等等,她为什么要装?

脑子还没转过来,梁水已走进教室。

她没抬头,仿佛此刻写的是重大机密,必须全神贯注全力以赴。

梁水走下讲台,穿过通道,纳闷道:“今天不是你值日吗?还没扫地?”

苏起陡然想起正事,猛地抬头。

梁水刚训练完,一脸潮红,发带箍在额头上,头发湿成一簇簇的,手臂上还挂着几滴汗珠。

苏起说:“你别着凉了。”

他呼吸声很重,把运动包放在桌上,拿毛巾擦了下汗,又把发带扯下来,揉头发。空气中顿时弥漫着一股运动过的蓬勃少年的味道。

她回头看他,他拿毛巾搓着自己的头发,像搓着一只大狗头。

他拿眼角斜她:“看什么?”

苏起眼神慌忙落桌上,见他的腕带和发带堆在那里,胡乱说:“臭死了。”

“臭么?”他漫不经心的,随口说,“你帮我洗啊。”

苏起:“行啊。”

梁水倒愣了一下,狐疑:“真的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