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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江十七夏(89)

梁水一脸吃惊地被她摸得满脸白雪,愣了愣就要去抓她,可她跟小泥鳅似的钻进门缝,还老远冲他吐了下舌头。

梁水在门外指了她一下,示意你给我记住。他转过身去,摸摸脸上的雪,却自顾自扬起了嘴角。

这个跨年夜,真不赖。

冷风卷上走廊,他不在户外流连了,擦着脸颊上的雪渍,走向教室,半路听见她唤:“水砸!”

梁水回头,苏起笑着跑过来,递给他一张贺卡:“新年快乐!”

那是一张粉色的新年贺卡,画着满园的鲜花,还有几只立体的蝴蝶在振翅。

打开一看:

“2005年要来啦,希望水砸新年快乐,天天都快乐。

希望水砸速滑取得突破性进步,

希望水砸梦想成真。

希望以后一直和水砸一起过新年。

重点的重点!

希望和水砸是一辈子的好朋友!forever!

苏七七

2004年12月31日”

梁水抬头,她的身影早已消失。他把贺卡阖上,回了教室。

苏起坐回位置上,紊乱的心跳迟迟不得平复。晚会还没结束,班长和团支书合唱起了《七里香》。

苏起不跟同学讲话了,安静听着他们唱歌。

“雨下整夜,我的爱溢出就像雨水……”

歌曲真的好神奇,听着曾经听过的曲调,就能将你带回过去的往昔,

她坐在灯光灿烂的教室里,扭头看窗外漆黑无边冷风呼啸的冬夜,却仿佛一瞬间看到了那个播放着七里香的绿意盎然暴雨倾袭的夏天。

那个夏天,她喜欢上了一个人。

第50章 长大=责任(2)

高一上学期的期末考,苏起依然是他们班第五名。不同的是年级排位有了变化,从入学时的一百二十多名上升到八十名。

反倒是路子灏,经过中考的意外失利后,成绩并没升起来,仍在年级中游徘徊。

陈燕很担心,又不敢和路子灏讲,便来向程英英取经。程英英说没管过苏起,也不知她是怎么搞的。再说苏起现在也没有太勤奋,照样玩得不亦乐乎,上课还跟小时候一样讲小话,班主任还说过她呢。

只不过班主任很喜欢她,与其说责备,倒不如说是念叨。

陈燕叹:“七七从小就机灵聪明,我看啊,她就是脑瓜灵光。”

程英英道:“子灏更聪明啊,是不是别的问题叫他分了心?”

“当初就是他爸爸那事儿。孩子就是这样,成绩一垮,就很难再上来。”

“路耀国这几年表现挺不错的,看看是不是别的事,你再观察观察。”

之后程英英去问苏起,路子灏在学校有没有什么不开心的事。

苏起想起他们班男生总取笑他,说他长得太秀气像女孩儿,说他喜欢男生是同性恋。可苏起不好把这些跟妈妈讲,她知道路子灏不会愿意让家长知道,所以她耸耸肩,说:“没什么呀。”

话这么说,她也很担心,跑去找梁水和李枫然。

彼时,李枫然要去临市见他的老师——老艺术家何堪庭,正在家里简单收拾行李,梁水反骑着一把椅子,在跟他聊天。

苏起跑进去,把妈妈跟自己说的话转达给了他俩,忧心道:“你们说,路造是不是很受这个影响?”

梁水趴在椅背上,说:“应该是吧。”

“那我们做点什么帮他呀。”

“怎么帮?”梁水转眸看她。

“谁说他坏话,就去警告他。”苏起说,“我都可以去帮他吵架!”

这下,梁水不吭声了。

两个男生都没讲话,沉默地表示着不赞同。

苏起看看梁水,又看看李枫然,道:“你们怎么都不说话?路造是我们的朋友。”

李枫然放下手中的衣物,抬头:“七七,你不懂男生的想法。我们帮不了的,只能靠他自己。”

梁水说:“我们插手,只会让事情更糟。还有你,你要真帮他去吵架,他会变成大笑话。”

苏起一愣,想明白过来了,忧愁道:“那怎么办?我感觉路造自己也处理不好这个问题。”

梁水说:“只能尽量开导他,多陪着他。其他的,真的只能靠他自己。”

苏起揪了揪眉毛,不讲话了。

李枫然收拾好行李,出门了,他要去赶火车。

苏起梁水跟着他一道出去。

梁水拍了下他肩膀,说:“好好学。”

李枫然嗯了一声,忽停住脚步,说:“我有份琴谱忘带了。”一摸兜,“钥匙也忘了。”

苏起咧嘴笑:“我妈妈总说我丢三落四的,要我跟你学习呢。”

李枫然:“……”

梁水鄙夷:“啧啧啧,可算让你抓到一回了,尾巴要翘上天。”

苏起瞪他一眼,扭了下屁股:“就翘!”

梁水心痒,没忍住,一脚轻踹了下她的膝盖窝。

苏起差点儿跪下去,他又赶紧伸手拎住她,她气得在他手臂上啪啪啪连打了三下。

梁水被她打得心情愉悦,也不怎的就是爱招惹她,还作嫌弃状:“说你有暴力倾向你还不信?”

苏起又打了他一下,他也不躲,悠悠笑着让她打,转而又问李枫然:“那你现在怎么办?”

苏起问:“风风你几点的火车?”

李枫然说:“两点。我爸爸下午有手术,应该找不到他。”

梁水说:“去学校找你妈妈拿钥匙吧。”

苏起:“实验中学那么远!”

梁水:“没事,我找路叔叔借摩托车,送他去。”

路耀国听了缘由,借了摩托给梁水,再三叮嘱路上要小心。苏起也围在一旁念叨:“水砸,你骑车注意哦。”

梁水跨上摩托,挺舒畅的,笑问:“这么关心我?”

苏起眨眨眼睛:“你摔了不要紧,别把风风摔坏了。”

梁水变脸:“滚!”

苏起哈哈笑。

李枫然上摩托后座坐好,梁水拧动把手,发动摩托,一溜烟就开上堤坝。

摩托车在大堤上飞驰,吹着两个少年的头发在风中张牙舞爪。

李枫然说:“你什么时候会骑摩托的?”

梁水挺不屑的:“这跟自行车不一个道理?”

李枫然默然半刻,问:“你是第一次骑?”

“嗯。”

“希望我们不要上社会新闻。”

“……”梁水道,“这就是你对帮助你的人的态度?”

李枫然在风中极淡地笑了一下,没说话。

梁水微弓着身子,看一眼手表,缓缓加速,说:“放心,过会儿送你回来了再送你去火车站,不会错过的。”

李枫然没答,看看四周,说:“好久没走这条路了。”

读初中时,五人每天一起骑车上下学的时光仿佛在昨天,却又仿佛已经很遥远。

高中和初中,似已过了好多年。

“以前骑自行车觉得上学好远。现在一会儿就到了。”梁水说着,下坡进了城区。

李枫然有会儿没说话,等迅速过了三个十字路口,他忽问:“去年你从韩国回来跟我说,感觉遇到上限了?现在还这么觉得么?”

到红灯了,梁水减速刹停,一只脚蹬住地面。

他低头摇了下被风吹乱的头发,说:“嗯。”

李枫然没说话,等他继续,

“我身体素质不够,可能没法支撑再往前一步。要想再进步,很难。”

李枫然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却又听他明朗地说:“但我从来没打算放弃。”少年的手无意识握紧了车把手,“还要再冲,至少,还会最后再冲一把。”

“最后?”

“今年夏天,看能不能入国家队。”

李枫然说:“加油。”

梁水笑了一下。

李枫然又说:“我和你一样。”

这下,梁水回过头来了,眼神诧异:“你上次说的时候,我以为你谦虚。”

李枫然淡笑:“没。真的遇到瓶颈了,练到一定程度,手指好像没办法更快更协调了。”他说,“我妈妈希望我成为郎朗那样的钢琴家,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