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廉深深吸了口气。
他阖了阖眼睛：“我知道了，我以我的姓氏发誓不会有下一次。”
“好。”
艾拉满意地点了点头。
“第二，”她继续说道，“我说过我不在意你究竟长成什么样子。英俊也好，毁容也罢，对我来说没有任何区别。我躲开你的视线是因为你他妈差点亲上来了好吧？！”
威廉：“……”
青年仅剩下的半张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憋得通红。
艾拉才不管他是愧疚还是害羞，非礼不成还脸红，她都不知道该骂人好还是该出言嘲讽好。
因此她权当没看见了，只是收起了手指：“你因为我的一个动作发火，不能证明我在意，只能证明你在意。”
威廉缓缓松开了死死攥紧的掌心。
他垂着眼眸，总算是睁开眼睛：“是，你说得对，艾拉。我确实很在意这件事。”
毕竟偶像包袱十级呢，艾拉在心底想，平日威廉·沃恩穿着盔甲，再苦再累也不会弯下脊背。他那么在意形象，而现在什么都没了，不难受才怪。
“我再次向你道歉，”威廉说，“不会再有下次了，艾拉。”
“你最好没有。”
艾拉硬邦邦地抛下一句话，随即又想到他毁容的缘由……
“这件事我也很遗憾，”艾拉认真地说，“但我不会道歉的，威廉。你得自己接受这个事实。”
“……”
威廉·沃恩听到这句话，蓦然失笑出声。
他的笑声中包含无奈，还带着自嘲的意味。
“艾拉。”
威廉摇了摇头：“你知道吗，除了加文公爵和你的弟弟爱尔，你对其他人都非常无情。即便是阿洛伊修斯把你的灵魂修复过一次也是如此。”
艾拉：？
突然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艾拉还没反应过来呢，威廉就已经退后几步，转身离开了议政厅的内间。
什么叫她对其他人无情啊，难道她对他们不够好吗？
艾拉一时无言，只能眼睁睁看着威廉离开的背影。其实她很想叫住威廉问问到底指的是什么，可话到了嘴边，却又莫名说不出口。
威廉走后，艾拉忍不住开始反思——她有这么过分吗？能让一个重伤愈合不久的人员直言无情。
关键是仔细想想，好像确实这么回事。
一开始艾拉不过是把一切当成了《西林英雄》的游戏续作，自己不过是游戏中的一个路人A而已。就算父亲带着爱尔回来，又打包送了阿洛伊修斯和威廉，艾拉也只是将他们视作NPC，有名字的数值。
直到她的灵魂得以修复，艾拉·韦斯特搞清楚了自己横跨两个世界是怎么一回事后，多多少少才对这个世界产生了几分真实感。
只是这份真切感确实来晚了，加上艾拉知道自己没那种体贴细心的性格。她和爱尔没有共同的母亲，可性格却是完全相反——艾拉·韦斯特要多果断就有多果断，爱尔·韦斯特明明是个男孩儿，却过分的有多愁善感。
平日艾拉对待血亲之外的人确实不客气，她向来有话直说，这样能省下很多功夫。不管是在二十一世纪，还是在西林山脚，艾拉都没学会同人虚与委蛇和以礼相待，她现在能客客气气说话，用天临堡的传言来说，已经是公爵长女灵魂修复后，变得好了太多。
但该说的实话确实要说的。
威廉·沃恩是为了她才落得这样的重伤，艾拉很惋惜，但并不感到道歉——原因很简单，这是他自己的选择。在做出留下来殿后决定时威廉抱着满心死亡的觉悟，他愿意为自己恪守的骑士准则付出生命。
倘若艾拉感到亏欠，这反而不尊重威廉的这份觉悟与忠诚。
不过道理是这样，可仔细想来，直接说出口，确实显得硬邦邦的。
虽然艾拉也的确没什么歉意就是了。
她不禁想到那日阿洛伊修斯说明修复灵魂的事情，提及艾拉灵魂缺失的问题，纯血精灵神情冷淡地说了一句“未必是坏事”。
未必是坏事，因为真正坐在王位上的人，不可以软弱，不可以动摇，不可以因为各种私情对自己的统治产生怀疑。她可以爱护家人，从而避免不必要的权力纷争，但她不能拥有过多的感情，因为那对于一名统治者来说，太危险了。
父亲从一开始就不赞同艾拉和威廉的婚事，为什么？因为加文·韦斯特与西林女巫玛格丽特为爱结合，他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够拥有一位不仅外部条件配得上她，更是相互珍惜爱慕的灵魂伴侣。
但阿洛伊修斯不会这么考虑，对于他来说，最终要的是西林公爵的位置能够得到传承，一个稳定的婚姻带来稳定的后代，从长远看是最好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