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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城谣(314)+番外

江城不说话,只是笑咪咪看着乐康公主,好像已经明白了一切似的。

乐康公主被她看的心里发毛,昂然道:“我是提起过十三郎小时候的事,那又怎么了?十三郎三岁时候在宫中遇刺,所有的太医束手无策,先父当时命人给他准备棺材了……”

“可怜的十三郎。”江城听在耳中,虽然已是多年前的旧事,依旧一阵心疼。

十三郎真可怜,那么小的孩子,却受到那么大的伤害啊。

“……姐夫不肯死心,抱着他四处寻找神医,在十三郎还剩最后一口气的时候终于找到那位神医,把孩子放在神医身边医治,等到他伤完全好了,抱回家的时候,已经是六岁多了。”乐康公主又诉说起她一生中唯一的功绩,“那三年多我经常过去陪姐姐,宽慰她,告诉她十三郎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平安健康的回来,这难道不是我姐妹情深么?”

江城如闻惊雷,木木的坐到了藤椅上。

三年多,十三郎那次治伤竟然长达三年多,三岁离家,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六岁多了。三岁到六岁多,一个孩子的面貌得起多大的变化啊,连亲生父母也未必认得出……江城不知自己脑海中怎会冒出来这样的念头,觉得这实在太可怕,忙摇了摇头,好像要把这念头撵跑似的。

“姑父姑母多爱十三郎啊,十三郎在父母身边多受宠爱多自在啊,我们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以前是,现在是,今后也是,我们永远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江城含泪告诉自己。

她缓缓站起身。

乐康公主却不依不饶的问着她,“三年多啊,那三年多我一直陪着她,安慰她,鼓励她!这是不是姐妹情深,你说,这是不是姐妹情深?”

“阿妹。”她身后响起寿康公主沙哑的声音。

乐康公主怔了怔,傻了似的转过身。

寿康公主扶着桓昭,脸色发白,“父亲还在的时候,是怎么吩咐咱们的,你忘记了么?你在父亲面前发过什么样的誓,你也忘记了么?”乐康公主慌张起来,“阿姐,我,我一时糊涂,忘了……”是啊,十三郎回来之后,她和所有知道这件事的人一起被神宗皇帝叫了去,在他面前发过誓,一辈子不提起十三郎在宫中遇刺、养伤养了三年多之后才回到建康这件事,为什么今天她鬼迷心窍,会把当年的誓言给忘了呢?

“父亲在,你便记得;父亲驾崩,你在他面前发过的誓便忘了。”寿康公主语气冷冷的。

乐康公主浑身冷汗直流,“不是,不是这样的……”

想到她在老皇帝面前发过的誓言,乐康公主头晕眼花。

寿康公主疲惫的闭上眼睛,“十三郎当年才三岁,看到刺客扑向他的外祖父,奋不顾身扑过去,替他外祖父挡下了那致命一击。这是他的孝顺之处,却也令得他的外祖父内疚之极,看到十三郎便回忆起往事,痛不欲生。我不忍见到他那样,便抱着大病初瘥的十三郎恳求他,命所有知道这件事的人发下誓言,永远不许提起,让他也不许再回想,凡事往前看。阿妹,父亲流着眼泪同意了,当年咱们都在他面前发过誓的,这么多年过去了,没人再提起这件往事,唯独你……”她痛苦的扶额,轻声道:“你破了誓言,我也帮不了你,你好自为之罢。”

乐康公主腿软了,站不住了,瘫坐在地上。

江城扶住寿康公主,低低叫了声“阿母”,嗓子便哽咽住了,再也说不出话来。

寿康公主温柔拍拍她,“阿令,十三郎这孩子虽生长在锦绣丛中,从小却也是吃过苦的,所以我和他阿父很疼爱他,疼他到了骨子里……”

江城鼻子酸酸的,“所以,就算我一直任八娘,十三郎若要娶我,您也不会拒绝,是么?”

“不会。”寿康公主微笑,细心把江城耳边的碎发拢到耳后,“你是任八娘的时候,我和你们的阿父已经同意这门婚事了。阿令,如果你有一个儿子,他小时候经历过那样的磨难,你也不忍心拒绝他的,对不对?”

江城眼睛红红的,连连点头。

桓昭在旁都听得呆了,“所以,所以……”

江城轻声叹气,“阿璃,北魏找他们的七皇子都要找疯了,元维尤其惦记他的同胞兄长。大概听到姨母的自言自语,勾起了他的伤心事吧?”

“这样啊,也蛮可怜的。”桓昭很同情。

江城冲桓昭使了个眼色,桓昭乖觉,立即挽起寿康公主,甜甜的道:“阿母您知道么,我从前还嫉妒我阿兄呢,嫉妒您和阿父对他太好了。阿母,我现在懂事了,以后再也不嫉妒他了,好不好啊?”寿康公主很是怜惜,“阿父阿母也是疼爱你的啊,没分别的。”桓昭扶着寿康公主往回走,甜甜蜜蜜的哄她,“真的,也疼爱我啊?不许哄我。阿母,您如果疼爱我,这便回去好好的歇着,不许胡思乱想了。”寿康公主笑,“放心,过去的事阿母已经放下了。”母女二人偎依在一处,慢慢走远了。

瘫坐在地上的乐康公主这才回过神,“没有,我没有破誓,我发的誓是不许跟别人说,可我没跟别人说啊,我是自言自语……”

“您是自言自语还是有意说给别人听的,您清楚,上天也清楚。”江城冷冷的打断了她。

乐康公主面如土色。

乐康公主今天做的事彻底把安东将军惹恼了,“阿敏以后是要嫁到桓家的,你在桓家做这样的事,为阿敏想过么?让阿敏以后怎么办?”破开荒的和乐康公主大吵一架,决定等瘐涵出阁之后他就搬回瘐家去住,不再跟乐康公主住在一起受她的折磨了。

第177章

贺坚和元维一起回到馆舍后,便问起元维,“小十五,方才乐康公主说什么还是做什么了,你会如此失态?”元维眼神闪烁,吱吱唔唔,“没事,姑父,我……我也不知是怎么了……”贺坚见他不肯说,不禁心中纳闷,“小十五性情单纯,很少有事瞒着长辈的,这回是怎么了?”

“你和桓九娘子的婚事,还要继续么?”贺坚问道。

“当然要继续!”元维差点跳起来。

贺坚微笑看着他,缓缓道:“好,姑父知道了。”

元维眼光闪了闪,低下头,讪讪的笑。

“小十五这是有事瞒着我了。”贺坚有些不解,却也没有想的太多,“这孩子心里是存不住事的,慢慢套他的话,总能问个一清二楚的。”

贺坚这想法本来是不错的,谁知当晚元维便发起了高烧,烧的糊里糊涂的。这可不是件小事,因为烧的太厉害要了小命的事又不是没有,贺坚忧心如焚,请了大夫服过汤药他也不放心,整晚守在元维身边,一直没有合眼。

“据那丐妇所言,小七当年就是高热、寒战,现在小十五也是……唉,他若有个三长两短,我哪有脸回去见陛下啊。”贺坚望着脸色潮红的元维,忧心忡忡。

元维一直睡得很不踏实,到了后半夜烧的更厉害了,说起胡话,贺坚更担心了。

可是,当他无意中听到元维说的是什么胡话,却是惊心动魄,惊喜交加。

“小十五,你是因为这个才生的病么?”他低头抚摸元维的面颊,爱怜的叹息,“也是个傻孩子啊。”

他眼前浮现出桓广阳那张隽美又冷峻的面庞,心神激荡,“陛下一直坚持寻找七郎,我私下里还有些不以为然,因为即便找得到,七郎也不知沦落到哪里,说不定会是农夫或是猎户,没有见识,粗野不堪,根本不可能成为大魏的继承人。可是,如果他真的是十三郎,天呢,这样的大魏太子,简直完美!”

如果说他方才是不放心元维所以不敢入睡,现在却是心情太激动了,睡意全无。

他在屋里踱来踱去,最后终于坐下来亲笔写了密函,同样的内容写了四份,两份绑到了信鸽腿上,连夜放飞,另外两份分别交给两名心腹,命他们天亮便出城,分头行动,日夜疾驰,送回燕京。两名心腹知道所送的信函十分重要,不敢怠慢,回去收拾行装,天蒙蒙亮便骑马出来,一个去了北城门,一个去了西北城门,城门才开,他们便出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