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仪儿,娘就靠你了!就指望你了!”杜氏看着云仪娇美的面庞,心中生出无尽的希望,颤颤巍巍握住了她的手,老泪纵横。
杜氏和云仪算是把云翰林、何氏一家人给恨上了。
但小人物的恨有什么用呢?在生死边缘摸爬滚打的小民就算恨达官贵人,又能将他们怎样?
云仪很清楚这一点,所以她要往上爬,不择手须往上爬,有一天她坐上高位,便能有冤报冤,有仇报仇了。
云仪要等着将来报仇,杜氏却没那个耐心,思量了一夜没睡,次日顶着大大的黑眼圈,命人将李氏请了来,拉着李氏的手,推心置腹的说了一番私房话,“弟妹啊,你人太老实,莫要被人骗了才好。咱们云家是书香门第,太太平平的,你知道那些公侯伯府又是怎样的?西凉侯杀人不眨眼,那个就不说了,西凉侯夫人傲慢冷淡,也暂时放到一边,王亮是庶出,他的生母是什么人,你可打听清楚了?若王亮的生母不好,将来佩儿嫁过去,既要服侍西凉侯夫人,又要服侍他那姨娘出身的生母,可就苦不堪言了。”
杜氏知道西凉侯夫人虽不温柔,却很大气,不是为难儿媳妇的婆婆,便不说西凉侯夫人的坏话,却添油加醋把嫁庶子的坏处说了又说,极力渲染,说得李氏面如金纸,满心恐惧,身子发抖。
李氏失魂落魄的走了。
杜氏得意的笑了笑,“呸,遇上李氏这样的糊涂蛋,我看你这婚事能不能顺顺利利操办好了!”
李氏回房后独自坐着想了又想,便哭了,“佩儿命苦,从小便没爹,若是嫁到西凉侯府,被王亮的生母折磨,我怎忍心?”哭了一场,哭得眼圈红红的,晚饭也没吃,没情没绪的睡下了。
第二天,她实在忍不了,也不和方氏商量,独自坐轿子去了石桥大街。
见了何氏,李氏眼泪便流下来了,把何氏吓了一跳,“二嫂,你这是怎么了?”
李氏便把杜氏的话说了说,泣不成声,“……我怕佩儿被女婿的生母折磨……”
何氏好言好语劝道:“这却不会。王亮的生母很早便去世了,他是由侯夫人抚养长大的,什么由生母折磨这样的事,是断断不会有的。”
“很早便去世了?”李氏眼睛一亮,激动握住了何氏的手,“真的很早便去世了?”脸上有了喜色,喜气洋洋,笑得合不拢嘴。
何氏扶额。
唉,做母亲的爱护女儿,这是人之常情,可你也不能因为王亮生母已经过世,就高兴成这样吧?难道不是应该表示可惜,说一些诸如“侯夫人把孩子教的真好”“这孩子从小没了亲娘,以后我这做岳母的要多疼爱他”之类的话么。
何氏仔细想了想,如果她是男家的长辈,就算本来很喜欢云佩这个姑娘,但有李氏这样的母亲,还会很想结亲,很愿意结亲么?可能结亲的意思没那么强,没那么明确,甚至有可能因为转而打消念头,另求淑女了。毕竟结亲是大事,若有一个糊涂不晓事的亲家,那也是够让人苦恼的。
“婚事必须由我操办啊,若是交给她,那还得了。”何氏暗暗摇头。
何氏劝了李氏一番,也没让她见云佩,便把她打发走了。
不光把她打发走了,何氏还委婉的劝了她几句话,意思是西凉侯府规矩大,西凉侯夫人性情高傲,李氏和西凉侯府少打交道为好。令人庆幸的是李氏很快便听懂了,连连点头,“弟妹你见的多识的广,我极少出门,不会应酬,我便少开口,全拜托你了。”何氏大觉欣慰。
西凉侯府请了会宁侯夫妇为媒,云家请了何方洲夫妇为媒,两家交换庚贴,合八字,占卜无误,行了文定之礼,两家正式订婚。
虽然只是文定之礼,但来的贺客还是很多。
云翰林在京城为官多年,人缘很好,这回虽然是嫁侄女,平时和他有来往的文官家眷也都来了。云仰、云倾要好的同窗,何家的亲朋好友,济济一堂。
云佩是云家大姑娘,她订婚是件大事,云仪也获准前来参加。
看到西凉侯夫人庄重的将缨带系在云佩发髻之上,云仪红了眼框。
结上缨带,表示云佩已经受聘,将来举行婚礼,新郎亲手解缨,昭示宾客,婚姻受到家族认可、接纳,云佩便是西凉侯府的人了。像云佩这样才是正正经经的出嫁啊,云仪这样算什么呢?没有文定之礼,没人替她系上缨带,不必宴请亲朋好友,一乘小轿便会被抬走了……
这个时候,云仪不是不后悔的。
不过接下来的事情已经由不得她了。
云仪在经过女官的严厉训练之后,被一乘小轿抬进了宣王府。
两世为人,第一次做新娘,却是这样简慢的待遇,云仪心里不是不委屈的。
但这晚宣王走进新房时,云仪还是露出了娇柔羞怯、楚楚动人的笑容。
想上往上爬,先要做出低姿态。暂时的隐忍,是为了将来一飞冲天……云仪这么安慰着自己,蹙眉忍耐,婉转承欢,痛到极处,细细碎碎的哭了出来。
云仪到了此时才知道,宣王并不是一个惯于怜香惜玉的人。
她想借助宣王一飞冲天,这个梦想会不会变为现实呢?只有天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家,晚上六点再写一章。
☆、第83章 庆幸
云仪度过了一个并不美好的初夜。
次日她从睡梦中醒来的时候天光已经放亮,她身畔一片冰凉,并没有想像中的一个温暖怀抱等待着她。她嫁人了,但是清晨醒来还是独自一人,备感孤单。
“姑娘,快起来了。”鸣柳有些惊慌的进来了。
云仪倦倦的,“起来做什么?殿下已经走了,殿下又没有王妃,我这个身份又没资格去见太妃。没人管我。”
“怎么没人管?”鸣柳着急,快走几步到她跟前,小声又急促的道:“我才听人说的,府里管事的是徐夫人,她是殿下的乳母,也是太妃娘娘的远亲,她奶大了殿下,殿下很孝顺她。殿下之前有一位侍妾,府里叫她新姨娘,天天到徐夫人面前奉承,像服侍婆婆一样服侍她呢。”
“你要我也这样?”云仪红了脸,羞耻之感,油然之感。
曾几何时,她云仪竟到了这样的一步,要去讨好伺候一个乳母了……
“要不然怎么办?”鸣柳低声下气的请示,“咱们到了宣王府,两眼一摸黑,谁也不认识,徐夫人既然是殿下的乳母,是殿下敬重的人,咱们能不巴结着么?依奴婢说,姑娘还是学着那位新姨娘,也过去吧。”
“若是服侍太妃娘娘倒也罢了,服侍一个乳母,我如何甘心。”云仪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姑娘又到不了太妃面前……”鸣柳陪着笑脸。
云仪一阵恶寒。
以她这一世的身份,想做宣王妃是无论如何没可能的。前世的云倾美得令人目眩神迷,也只是因为冲喜、殉葬才勉强被聘为宣王妃罢了,而且宣王痊愈之后,即便云倾是有功之人,也落得个被逼自尽的下场。太后和宣王太妃接受不了苦命孤女做宣王妃,认为太不吉利了。这一世的云仪同样没了父亲,没父亲就是孤女,想做宣王妃绝对没有可能。但即便做不了宣王妃,云仪也没有想到自己会惨到这一步,连侧妃也做不成,连夫人也做不成,身份如此卑微。
云仪委屈了一会儿,才起床打扮好了,带着鸣柳出了院门。
鸣柳是杜氏、云仪一手带出来的人,很是机灵,给云仪指着路,“方才我已经打听清楚了,徐夫人就是住在前头那个院子的,名叫瑞祥堂。”
云仪带着鸣柳到了近前,对面有一个和她妆扮相近的女子也过来了,相貌并不出色,只是清秀而已,却很是斯文有礼,一脸笑意,温柔可亲。
“这位想必就是云姐姐了,果然一表人才。”那女子走得近了,盈盈施礼,柔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