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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城记 (重生)(48)+番外

云湍的这些待遇当然是他独有的,前世云三爷可没有享受到这种体贴和关爱。

饶是这样,王夫人、程氏等人还是不放心,到了云湍离京的那一天,王夫人抱着云湍哭了又哭,肝肠寸断,程氏倒没有哭哭啼啼的,可是云湍才和众人拜别了,转过了身,她便面如土色,昏倒在地,把众人吓得魂飞天外。

程氏的样子真是挺惨的,不过云倾看了之后却无动于衷。

云倾只要想想前世自己的山洞里的遭遇,对云湍和程氏这对夫妻半点儿也同情不起来了。

云湍离京之后,云三爷休养了一段时日,伤也就好了,到翰林院销了假,依旧任侍读之职。云仰前阵子因为云三爷的伤在国子监请了假,现在云三爷全愈了,他也就照旧回去上课了。云倾本来也应该到云家的学堂去上课的,但她对云家的学堂没兴趣,“不了,我身子弱,再养养吧。”明明脸色很好,白玉般的肌肤上透出稀有粉色珊瑚般的颜色,她却耍起赖,硬说身子弱要将养。云三爷和何氏经过了这场事,只盼望云倾身体康健、活泼可爱便好,除此之外别无奢求,见她真的不爱上学,也便由着她,绝口不提上学堂的事。

虽然云尚书这位家主对女孩儿们并不算太在意,不过云家毕竟是书香门第,女孩儿也是要读书的。云家为几个女孩儿请了一位女先生,这女先生姓朱,学问倒还不错,只是人古板了些,教导学生不够灵活,一味严厉管教,发起狠来会打手板。云倾前世吃她的亏吃多了,这辈子可不想再到她手下去受折磨了。

云倾现在还不到八岁,这个年龄、这种家庭出身的小姑娘肯定是要上学的,关键是到哪里上。

满京城的学堂看个遍,云倾现在还没有喜欢的、很愿意去上的学校。不过,她知道和石桥大街隔着两条街的丽水巷有座丹桂园,今年秋天这里将出现一家丹桂女子书院,而且这家女子书院将来会极负盛名。

丹桂女子书院书院座落于城中繁华之处,原本是一个富商的别院,后来富商把这个别院给了他的女儿做陪嫁,女儿出嫁后夫婿早亡,不忍再见这伤心地,便想把这院子转让出去。这院子名为丹桂园,堪称京城胜景,每逢到了八月的时候,桂花盛开,千层翠绿间衬托着万点淡黄,金风阵阵,丹桂飘香,景色好不美丽。这样的园子若想转让,当然是有很多人想要的,就在云家为云湍出使高丽的事情而焦头烂额的时候,一位姓卫的夫人和原主谈妥,买下了这园子,开设了书院,只招收女学生。

卫夫人书法娴雅婉丽,诗词歌赋样样皆通,而且为人开明,对学生从来不打也不骂,能在丹桂女子书院读书,对于女孩子来说是很愉快的经历。丹桂女子书院才开设的时候,好处还没有众人皆知,但是丹桂女子书院才开始时候收学生的标准便很严格,不仅学费收得奇贵,而且学生必须出自名门,入学必须考试,若是考试通不过,哪怕学生背景再厉害、靠山再硬,书院也是不肯收的。有了这样苛刻的要求,众人反倒对这家新开的书院格外来了兴趣,丹桂女子书院很快为人所知。因为云夫人的学识涵养,也因为卫夫人对学生宽和、开明,所以疼爱女儿的父母都愿意把孩子往她这里送。丹桂女子书院名气越来越大,报考的人越来越多,想进去就非常非常困难了。

前世云倾知道京城有丹桂女子书院的时候,这家书院已经很难考进去了。

这家书院的学生没有一个是平民出身,非富即贵。

在这里上学不仅有好风景好老师,也有好同窗,说不定还有好前程,云倾对丹桂书桂书院还是很向往、很渴望的。这不是普通的学校,丹桂女子书院跨越了两个王朝,直到燕王挥师南下攻占京城之后,这所书院还屹立不倒,岿然不动,可见根基是何等深厚、际遇是何等奇特了。

卫夫人擅书法,对学生的书法要求也很严格,她认为“扬雄曾言‘书,心画也’,诚哉斯言。书法或是险劲秀拔,鹰隼摩空,英俊之气咄咄逼人;或新鲜秀活,清淑超脱,飘飘然有仙气;或笔挟风涛,天真烂漫,龙跳天门,虎卧凤阙,乃豪杰之气;或清癯雅脱,古澹绝伦,超卓之中寄托深远,一派名贵气象。‘把笔抵锋,肇乎本性’,写字是第一门功课,若字都写不好,不必进我丹桂女子书院的大门了。”

云倾觉得卫夫人说的很对。字确实是分人的。贤哲之士的字,温和醇厚;英雄豪杰的字,沉着刚毅;脱俗奇人的字,磊落洒脱;文人学士的字,清俊秀丽。字如其人,见字如见人。韩厚朴性情淳朴厚道,写出来的字便沉着温和,云三爷淡泊名利,冰心一片,写出来的字便清气照人,端劲有骨,清莹含冰玉,潇洒出风尘。云倾也想练出一笔好字,不过她现在年纪小,手腕还不太有力气,字写得软趴趴的没有筋骨,所以这些天她一有空闲便静下心练字去了。

云家总共六位姑娘,云佩、云佳、云俏、云佼等四人天天到学堂上课,云倾是借口“养病”不去上课,云仪却和云倾一样逃了学,也在自己房里练字。

云仪知道云倾为什么不去上学,云倾当然也猜得到云仪意欲何为,一笑置之。

“听说丹桂园以后要开学堂,我想去丹桂园上学。”云倾笑咪咪的跟阿晟说道。

一则阿晟是韩厚朴的“随从”,二则云倾现在还小,所以云三爷和何氏并不限制他俩见面、一起说笑打闹。阿晟对云倾非常包容,不管云倾说多么荒唐怪诞的话他都认认真真的倾听,现在云倾不管有了什么心事都爱和阿晟说,已经成习惯了。

“嗯,去吧。”阿晟道:“你先去,你舅舅家的表姐,韩伯伯的女儿,稍后也会一起的。”

你一个人未免孤单,有姐姐们陪着你,便好多了。

“真的么?”云倾只当他是哄自己这小孩子,咧开小嘴笑。

云倾不相信何方洲这任期尚未满的金城知县会被调回来,也不相信韩厚朴可以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京城。不过,阿晟说的跟真的似的,云倾也乐得不戳穿他,假装信了。

“真的。”阿晟微笑。

云倾笑的更开心了。

眼前这俊美少年只有十二三岁的年纪,可真爱吹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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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子都爱说大话么?

“想进那家书院,是要考试的。”云倾有点犯愁的道:“书法是躲不过的,必考。我字写得软绵绵的没一点力道,你说人家会不会以为我这个人绵力薄材,所以不收我呀?”

“不会。”阿晟安慰她,“你年龄小,腕力差,写字绵软在所难免。考官不会不考虑实情的。”

云倾叹气,“想写出一笔好字,不知还要练多少年。”

前世她的书法也是下过苦功夫的,现在人小力弱,急也急不来。

阿晟见她这样,便带她去了花园中一处平沙细地,抽出佩剑,用剑尖在沙地写字,“禇遂良曾说过‘用笔当如锥画沙,如印印泥’,我手里这把剑就像锥子一样在沙上划动写字,字迹深刻。笔毫很软,若能运使如锥,自然明利媚好。”

他解释得很专心,很详细,像大哥哥在教小妹妹,严肃认真中又带着几分宠溺。

这些道理云倾都听过,不过她笑咪咪的,很愿意听阿晟再讲一遍。

阿晟生的俊美,声音好听,待她又温柔,就算这道理已经听过一千遍了,云倾也是愿意侧耳静听的。

云仪带着贴身侍女鸣柳,绕过一排辛夷花树往这边走过来。远远的看见阿晟持剑在沙地上画着什么,边画边讲,云倾在旁静听,不时乖巧点头,不由的一怔。

这少年生的太好了,他是谁?为什么会和云倾在一起?他和云倾在做什么、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