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绮户流年(163)+番外

“两个原因。”流年不假思索,伸出小手掌,数出两个指头,“一个,是因为她善良。陛下,天下大乱,趁乱起兵,要想统一天下需要什么年?历朝历代的情形,异姓要想取代前朝,至少也要十几二十年的光阴。这十几二十年中,有多少百姓会遭受战乱,流离失所?为了一家一姓的霸业,以致生灵涂炭,何其忍心。”

“另一个,是因为她懒散。少女的梦想一定不是叱咤风云,建功立业,只是想和父母亲人一起平安温馨的生活。如果要统一天下,那要耗尽心力在战场、争斗上,过不了舒心日子呀。”

皇帝看向流年的眼光中,多了几分温柔。怪不得阿屷痴心不改要等着小不点儿长大,小不点儿心地坦荡,见解不凡,跟解语有不少相像之处。

丫丫和流年带着小子颐出宫的时候,又拐了不少好东西。流年很有经验的又要了书法和绘画作品,要贿赂祖父、大伯和爹爹,这是最管用的了。

丫丫走后不久,辽王步履匆匆进了乾清宫。今年春天时南疆苗人叛乱,朝廷照例派军征讨。如今大半年过去,叛乱竟有愈演愈烈之势。上个月,奉命剿匪的都指挥使杨栋战死,杨栋所带领的五千精兵,全军覆没。

皇帝看了战报,面色平平无波,“阿德,你意下如何?”辽王恭谨答道:“儿子以为,不可等闲视之。苗乱不平,贵州危矣,四川、云南恐也将不保。唯有调动精兵强将,不惜耗费人力财力,一举将其击溃。”

皇帝听了辽王的调遣,沉思片刻,淡淡说道:“准。”阿德性情果断,虑事周全,用人么,也算得当。若是阿德能长久如此,天下苍生有福了。

说过正事,辽王见皇帝似有嘉许之色,放下心来,笑道:“儿子方才遇见阿嶷,小子颐好似会认人了,更加可爱。小七顽皮的很,还是一团孩气。”卓家既有那个意思,总要探探父亲的口风。若是父亲有意为小十择配,让卓家早点死了这份心。

“小七,真是个好孩子。”皇帝微笑,“怪不得张雱和安解语会看上她,一定要她做儿媳妇。阿嶷的小哥哥能娶着小七,也算艳福不浅。”

辽王呆了呆,阿嶷的小哥哥?敢情张屷也看上小七了。卓显,张屷若同到谢寻面前求亲,谢寻会答应哪个?卓显和张屷都是一表人才,差不了什么。论起家境么,卓家是外戚,联姻卓家,似有攀附皇家之嫌,料谢寻不肯。南宁侯府倒是什么都好,可阿嶷嫁了棠年,小七再嫁阿屷,理上说不通。

“父亲,阿嶷没求过您,给她小哥哥做个主?”辽王状似漫不经心的问道。皇帝微微一笑,“朕才不做这个主。娶儿媳妇是张雱的事,让他作难去。”张雱什么都顺,小儿子让他多操操心,正好。

☆、129 第129

 辽王笑道:“父亲,若是张都督求娶不遂,来个抢亲,可如何是好。”张雱这做过盗匪的人,行事往往出人意表。谢寻若是答应还则罢了,若不答应,张雱没准儿会动武。

“他不敢。”皇帝听辽王说的有趣,脸上也有笑意,“他年轻时候虽荒唐过,成亲生子之后,倒是规矩的很。有儿有女,日子过的好好的,怎会胡乱生事?阿德,百姓也是如此,若有饭吃有衣穿,合家团圆,再不会造反逆上的。”

辽王听皇帝说起治国之道,恭敬听了,正色答应。正说着话,宫人进上汤药,皇帝厌恶的看了眼黑乎乎的药碗,拿起来一饮而尽。没法子,既然还不想死,汤药再苦,也要喝下去。

皇帝喝完汤药,宫人呈上蜜饯,皇帝疲惫的挥挥手,闭目养神。这药真苦,吃蜜饯也没用的。自己这幅残躯,一日坏似一日,不定哪一天便会驾鹤西去。真不想死,可是自古以来的君王,有几个能长命百岁的?大限到时,逃也逃不掉。

皇帝睁开眼睛,眼神平静。辽王变戏法似的,从怀中掏出一颗茧糖,“父亲,儿子小时候不肯吃药,母亲总拿这个哄我。您吃一颗吧,很甜的。”笑着递到皇帝面前。

皇帝微笑接了过来,“小孩子好似都爱吃这个。朕初见阿嶷那一年,她才六岁,旁的赏赐都不要,只要糖。”古董摆件什么的,看过就算了,又不能吃。只有看到茧糖,会两眼发亮。她娘亲平日不许她吃糖的,可把阿嶷想坏了。

皇帝把糖放入口中,闭目享受,“很甜。”阿嶷小时候,吃到一颗糖便会无比满足,真是个不贪心的好孩子。她在自己跟前十几年,带给自己多少欢乐,要求的却始终只是一颗糖。

皇帝慢慢吃完茧糖,睁开眼睛,微笑看着辽王,“阿德,往后我若不在了,你要善待阿嶷。”天下最大的是皇帝,皇帝肯善待阿嶷,阿嶷无忧。

辽王缓缓在皇帝面前跪下,“父亲,我是真把阿嶷当妹妹。那年阿嶷六岁,您牵着她的手在御花园玩耍。我一眼看见她,就喜欢她,觉着她是我妹妹。”父亲,阿嶷令您欢笑,她还帮过我的忙,我定会待她好。

皇帝低头看着辽王,“阿德,小十长大成人之后,你给他个富庶封地,让他悠悠闲闲过一辈子。他如今在安瓒处读书,若安瓒同意,让他娶安晓旭为妻。安宁么,择一清清白白的士子嫁了,她的夫婿你亲眼看看,相貌要端正,人品要端方。”

辽王听皇帝大有交代遗言的意思,心中酸楚,面上还什么也不敢流露,只笑着答应,“您放心,小十的封地、亲事,还有安宁的亲事,儿子一定办的妥妥当当。”

辞别皇帝出来,天气阴沉沉的,刺骨的寒风吹来,辽王打了个寒噤。回到东宫,辽王特意交代卓妃,“阿晨,卓家若要求娶,只能跟谢寻提,不能跟谢太太提,切记。若谢寻有推托之辞,不许纠缠。”卓妃笑着答应,“是,听您的。”

丫丫和流年回到谢家,流年又神气了一回。“祖父,这幅《竹林七贤图》,孝敬您了。”“大伯父,这幅《游春图》古意盎然,您一定喜欢。”“《秋山问道图》境界清幽,烟岚气象,送与爹爹赏鉴吧。”皆大欢喜。

谢四爷欢喜归欢喜,女孩儿们的功课一丝不肯放松。瑞年锦年也好,最懒散的流年也好,书画功课必要按时交来,容不得半点马虎。谢老太爷得了幅名画,喜欢的不知如何是好,“小七啊,祖父给你减了功课,好不好?”别看你爹爹臭着一张脸,他还是要听我的。

流年一脸郑重,“不用,祖父。祖父我跟您说,我要写狂草的,也不用太好,比怀素差不太多就行。写狂草要想好看不出错,不是要苦练基本功么。祖父,我要好好练习,不偷懒。”

谢老太爷捋着白胡子,半天没说出一句话。谢大爷嘴角抽了抽,玉郎你就糊弄孩子吧,女孩儿家写什么狂草,还拿怀素做样子,小七练上两辈子也不可能及得上怀素半分。谢四爷神色坦然,毫无异色。

十一月二十,蕖家央礼部的申老尚书夫妇为媒,到谢家下了文定之礼。申老夫人拉过瑞年细细看了,满意点头,“是个齐整孩子。”跟蘧家小子很般配。蕖谦生的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瑞年明媚娇憨俏丽可人,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蘧家虽算不上什么名门世家,族中进士举人的,倒也有十几位。虽算不得豪富,却也有些家底,不是那种毫无根基的穷门小户。蘧夫人来谢府拜访过,送给瑞年等姑娘们的见面礼是水头极好的老坑玻璃种满绿手镯,一看就不是凡品。

二太太三太太也敬陪末座。二太太对瑞年这夫家又是羡慕,又是嫉妒。蘧家比米家可是强多了,不服不行。蘧谦一进京就去了国子监读书,显见得蘧家是有些手段的。蘧夫人这做派,米家更是拍马追不上。米家如今还指着华年的嫁妆过日子呢,出手哪会如此大方。

三太太也羡慕。大嫂这做嫡母的太过宽厚,把瑞年娇养长大,又给寻了这么个好婆家!家也好,夫婿人才也好,婆婆还待她和颜悦色。瑞年这庶女,嫁的不比绮年华年差呢,大嫂实在是好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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