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绮户流年(90)+番外

“娘亲,我如今是娶继室。她的家世、身份,尽够了。”丁喆低声下气讲着道理,“至于人品、性子,我这大半年来冷眼看着,确是好的。娘亲,事发后第二日她便被送到白云庵关起来了,外面的事她哪知道?您想想,真的是与她无关。”谢绮年若有那等本事,还用缠着自己?

丁喆想起江南小筑前那辆飞驰而至的马车,想起车帘掀开那张精致绝伦的男子面孔,那种成竹在胸的淡定自如,不由得心中一寒。那时车中明明只坐着一位手无缚鸡之力的谢玉郎,拦路的几十名护卫却一个一个倒下,可见暗中保护谢玉郎的人武功何等高强。谢玉郎,真是不可小觑。

自己若是另娶他人?丁喆打了个寒噤,急急对申氏说道:“娘亲,无论如何,咱们不可做了无义之人!儿子和她曾有百年之约,还发下毒誓,若是儿子负心,天打雷劈,不得好死!”丁喆深知自己母亲迷信鬼神之说,情急之下,只好祭出绝招。

“呸呸呸!大吉大利!”申氏啐道:“胡说什么!不过是娶个填房,娘依了你便是。”横竖这家是自己当着,那谢氏若好便罢了,若不好,少不得替阿喆好生管教。少年妇人,只要她不太笨,总能教得出来。

丁喆大喜,一揖到地,“谢谢娘!”他多日来忙于荀氏的丧事,人消瘦不少,形容憔悴,申氏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他这一喜,眼睛也有光了,脸上也有笑容了,申氏笑骂道:“快快离了我的眼!这没出息眼皮子浅的!”答应他娶谢氏,就这么高兴啊。

晚间,申氏命丫头,“去请了世子爷过来,有事相商。”定海侯府世子丁博闻跟申氏“相敬如冰”,早多少年起已不歇在她房里。申氏若有事要见丈夫,需命丫头郑重相请。

丁世子倒是很给世子夫人面子,一请就来了。但是来了之后,脸色不善,气色不佳,“什么事?”连坐都不坐,背着手立在屋中,不耐烦的问道。丁世子是习武之人,虽人过中年,还是虎背熊腰,神采奕奕,却难免失之粗鲁。

申氏微笑道:“我跟你,还能有什么事,不过是几个孩儿。”申氏育有嫡子丁嘉、丁喆,嫡女丁洁,丁世子对发妻虽不多么敬爱,对嫡子嫡女却是看重的。若是事关儿女,丁世子还是会洗耳恭听。

丁世子神色略有缓和,“请讲。”他和定海侯府其他男子一样,广蓄姬妾,颇多内宠,庶子庶女众多。可他众多子女当中,最宠爱、最上心的还是嫡出子女。

申氏微笑说了丁喆的亲事,“阿喆没了妻室,总要再续上一房。光禄寺主簿谢大人家中有一嫡女,家世、身份都配得上,人品性子也没的说。我倒是乐意的,不知世子爷的意思如何。”

丁世子脸色沉了下来。丁喆自小出色上进,处处都好,只是过不了女色这一关。谢家姑娘的事虽然从没外传,可自己哪有不知道的?便是因为此女,惹上谢家,惹出一场祸事。定海侯府名声受损,更令太子殿下吃了个大亏。

“这门亲事能结。”丁世子简短的交代,“你却不能使人上门提亲。这件事你莫管了,我自有道理。”谢家实在辣手,你若上门提亲,不过是被人老实不客气的拒了,徒然丢定海侯府的脸面。

亲事能结,却不能上门提亲?申氏怔了怔。这是什么意思?是要设法令谢家提亲不成。可结亲之事,哪有让女家先开口的?还该是男家提亲,方是正理。

申氏待要再问什么,丁世子已抬脚走了。申氏追之不及,恨恨道:“又被哪个狐媚子勾了魂去!”他的狐媚子单住侯府一处幽静雅致的所在,自己管不了,也去不了。

申氏恨过气过,拿丁世子也没什么办法,胡乱洗漱了睡下。第二天见了丁喆,实话实说,“你父亲说,亲事能结,却不要我管,更不能上谢家提亲。”丁喆笑道:“父亲说的有理。娘亲您想想,荀氏新丧,我还要守一年的孝。咱们太急吼吼了,可是不好。”要提亲,怎么着也要等到明年春天方可。

父母亲大人都同意结亲了,丁喆心中喜欢,少不了悄悄去到白云庵。重金买通庵内粗使尼姑,传信给谢绮年,“待到明年春天,即上门提亲。守孝期满,便迎你过门。”谢绮年闻讯,略显苍白的脸上飞起红云,眼睛闪闪发亮。他是有情有义的男子,他没有负我。

谢绮年等啊等啊,等到春暖花开的时候,定海侯府也没到谢家提亲。不过谢绮年并不着慌,反倒甜甜蜜蜜的:丁喆常常出城看望她。若是不能见面,也会托小尼姑送个口信。“他大老远的出城一趟,只为见我一面。”谢绮年怔怔想着,脸上飞起娇羞的红霞。

三月初八,太子殿下在保和殿宴请朝鲜使者。宴请很成功,太子殿下温言褒奖了光禄寺、鸿胪寺、教坊司。光禄寺负责宴席安排,鸿胪寺负责摆放桌椅、斟酒递水,教坊司负责宴会歌舞表演,都很尽心尽力。

光禄寺主簿谢尉只是个从七品小官,时运却好,“谢卿风度翩翩,仪表不俗。”太子这未来的帝王真是目光如炬,只在宴会上见了谢尉一面,便对他很是欣赏。知道他出自太康谢氏后,更是青眼有加。

谢三爷受宠若惊。这日太子殿下率数名王公大臣巡视京城各衙门,到了光禄寺后,办过公务,又逗留了片刻。当时定海侯丁正雷和谢三爷都在场,太子平易近人,问及两人的家事。知道丁喆丧妻,谢家有女待嫁,微笑说道:“若两位卿家不弃,孤做个媒人如何?”亲口替丁喆和谢绮年作伐。

谢三爷快乐晕了。太子殿下亲口提的,这是多大的体面!丁正雷也是感激涕零,“臣子孙皆不争气,愧对殿下的栽培!”谢三爷和丁正雷都跪下磕头谢了太子,站起身的时候已互称“亲家”。

“他自己还娶不着媳妇呢,替别人瞎操心。”谢流年不屑说道。她是刚刚从张乃山口中得知这个消息的,现在她眼前只有张乃山,说话可以毫无顾忌。

太子已定下徐抒为太子妃,不过他总是拖着不下聘。礼部去催请时,太子总有各种各样的借口推掉。太子娶妃,和民间普通男人娶媳妇的程序大体上是一样的,也要三书六礼,也要下聘、迎娶。不过他娶媳妇不摆洒不请客,礼仪繁琐的要命。

“那你家怎么办呀。”张屷替古人担忧,“韩老太太便是出自定海侯府。定海侯府里龌龊事实在太多了,藏污纳垢的,有丁喆这样的女婿,你家太可怜了。”

“不用担心了。”谢流年仰起小脸,甜甜一笑,“张乃山,我祖父和大伯,还有我爹爹,自然会有法子的。”谢家能怎么办,分家呗。分家后让定海侯府和谢三爷一家子打交道去,灯市口大街可不管他们的闲事儿。

两人才溜出来跑到紫藤园说了几句话,谢棠年便追过来了,“小七,乃山,回去用功。”淡淡扫了一眼张屷,你小子到底是不是来学习书法的?

两人灰溜溜的回去了。“你爹爹真小气。”张屷偷空跟谢流年嘟囔道。谢流年轻轻笑了笑,“他还算好了。”他要是真小气,干脆不许你到谢家来,或是不许我到墨耕堂,你也拿他没辙。

谢四爷淡淡一眼扫过来,两人赶忙分开,一本正经的坐下来,各写各的功课。

“他没有我爹爹好。”张屷偷个空,又跟谢流年嘟囔。谢流年连连点头,“对,没有。”张伯伯是世上最好的爹了,没有之一!还有张伯母,也是完美母亲!

晚上,谢流年照例去静馨院问侯何离。谢四爷也在,似笑非笑问她,“小七,爹爹好不好。”谢流年板起小脸认真想了半天,很客观的回答,“除了逼功课的时候像后爹,其余的时候,都还好。”

何离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玉郎脸色不对,眼神不对,姿势也不对!玉郎这是要打人么?他除了打过小七,没打过旁人。大概这世上唯一能让玉郎气急败坏的人,也就是小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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