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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雀歌(134)+番外

邓麒愣了半晌,神情急迫的说道:“坏了!若是妞妞知道了这事,岂不是要和武定侯为敌?赵家如今已是根深叶茂,可不是好惹的。”

宁国公淡淡一笑,“你以为妞妞是为了什么要跟着咱们的。真是打胡虏打烦了,要见识见识如何平匪?也就你相信。麒儿,祖父自一开始,便知道妞妞意欲何为。”

邓麒在帐中呆呆站了会儿,忽然一言不发,发足向帐外狂奔。宁国公眼疾手快拦下他,低喝道:“才遇到一点子事,便这般蛇蛇蝎蝎的,如何得了!”

邓麒着急,“我要去看告诉妞妞,报仇的事交给我!赵家势大,武定侯老谋深算,她一个小姑娘家,怎能对付的了?”

宁国公白了他一眼,“你真还不一定能比妞妞强。妞妞心里能存住事,从头到尾根本没流露什么。你呢?才听说个大概,便不复镇定自若。”

“我是她爹,我要护着她!”邓麒很执意。宁国公拍拍他的肩,“麒儿,武定侯如今在杭州城,谭咸如今在钱塘江畔的谭家庄,离的都不远。莫急,等咱们到了浙江,再相机行事。”

邓麒勉强答应了。

次日浙江传来急报,“乱匪逼近杭州城!”杭州,那可是浙江布政使司衙门所在地,要害之地,杭州若是失守,后果不堪设想。

之后的几天大军加快行进速度,就连晋王也是从早到晚骑马疾驰。邓麒幸灾乐祸看着马背上的晋王,没吃过这份苦吧?担保你到了晚上,腿都不是自己的了!臭小子,监军可不是好做的啊。

日暮时分到了营地,晋王由近卫扶着,很艰难的下了马。“王爷,属下背着您吧?”近卫见他走路困难,低声请示。晋王端庄的摇了摇头,忍着痛,迈着沉稳的步伐,走回自己的营帐。

“臭小子这会儿一准儿正哭爹喊娘呢,可没空来纠缠我闺女了。”邓麒笑咪咪的想着,去了青雀处。

结果,邓麒才坐了没多大会儿,和青雀说了没几句话,晋王便来了。他神色自若的端坐着,好像身体并无不适。邓麒死死看了他几眼,看不出来啊,这小子虽养在深宫,倒是不娇气!也不知他用了什么好药,恢复的这么快!

“这道甜汤味道还成,你尝尝。”晋王命人把一个莹润温彻的柴窑小瓷碗放在桌案上。小瓷碗中是一道甜汤,核桃酪。

核桃酪是把糯米、红枣、核桃磨碎了一起煮,比较麻烦的是去核桃皮、枣皮。核桃皮还可以用开水烫了之后再剥,枣皮却是要拿小刀慢慢削去的,很费功夫。眼前这碗核桃酪是宫廷做法,极为精细讲究,不见一点红枣皮,汤色微紫,枣香、核桃香扑鼻而来,让人馋涎欲滴。

“这行军打仗的,他吃核桃酪!”邓麒心中鄙夷,连连摇头。他到底是来做监军的,还是来追逐青春少女的。晋王,你好没道理。

“您也尝尝?”青雀向晋王道过谢,客气的礼让着邓麒。邓麒板着脸摇头,“我不爱吃甜食。”青雀高高兴兴的拿过小瓷碗,“那我不客气了啊。”

细腻的核桃酪入口,青雀只觉黏呼呼、甜丝丝、暖融融,大悦。邓麒本是板着脸的,见到她快活的小模样,神色不知不觉间柔和了。

青雀享了口福之后,高谈阔论,“连司马光那样品德无可挑剔的人,小时候也撒过谎呢!明明是婢女用沸水冲烫为他剥掉了核桃皮,他硬说是自己剥的。结果被他爹爹教训了。然后,他一辈子不敢再说假话。”

瞅瞅,吃个核桃酪吃的舒心,她连司马光都想起来了。邓麒和晋王宠溺的看着她,都觉好笑。

很快,大军进了杭州城。浙江布政使、按察使、都指挥使都亲来迎接,满脸陪笑,备极亲热。来了位亲王,陛下钟爱的皇子,可见朝廷的重视程度。成了,浙江无忧。流民、乱匪,很快会烟消云散,大家伙再也不用提心吊胆过日子了。

武士林列,盔甲鲜明,晋王庄严坐着,武定侯赵越跪在他面前,无比羞愧的交回了将军印。没啥可说的,谁能料到区区几队流民竟如此犀利,朝廷正规军也会败在他们手上。流年不利,流年不利。

武定侯不过五十多岁的年纪,虽不上正值壮年,却也还是天朝将领的大好年华。可是一场败仗打下来,苍老了许多。

近卫从武定侯手中接过将军印,正要呈给晋王,这时外面一阵骚乱。“何事惊慌?”晋王端坐不动,朗声问道。

“京城的信使来了!”近卫出去看过,迅速回来,颤声禀报,“王爷,这信使,全身缟素!”

晋王浑身的血液仿佛要凝结成冰,脸色瞬间惨白。全身缟素,是什么人去了,信使才敢全身缟素的出现在自己面前!

“传。”晋王声音冷冷的,没有一丝温度。

信使是从京城日夜奔驰赶过来的,早已疲惫不堪。他扑倒在晋王面前,大放悲声,“王爷,陛下……驾崩了!”

晋王蓦的站起身,厉声喝道:“你胡说!孤临京之前,父皇还好好的!”信使不知是过于悲痛还是哀叹自己一路过来所吃的辛苦,涕泪交流,哭声震天,“陛下驾崩,百官劝进,太子殿下已入住干清宫……”

干清宫,是皇帝的宫殿。先帝驾崩之后,太子先是择日入住干清宫,之后祭天、祭祖、祭祀先帝,在中极殿接受百官朝贺,成为新的皇帝。

晋王“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昏了过去。

☆、第95章 孙女

成化二十三年八月二十三日,皇帝驾崩于干清宫,享年41岁。虽然正值壮年,可他的离去并不让人意外-----自从万贵妃去世之后,他便沉浸在悲痛和哀伤之中,精神颓废萎靡,身子日渐虚弱,一天不如一天。

在外地的官员,接奉诏书到日起,一律换成黑乌纱、黑角带的丧服,每日晨设香案哭丧。禁宴乐三个月。全体臣民都要为皇帝服丧戴孝,举国哀悼,就连出征在外的将士,也换上了素服。

国丧归国丧,官员们平时该怎么办公事,眼下还要怎么办公事。老百姓也是一样,日子还要一天一天照旧过下去。并且,流民乱匪们也不管什么国丧不国丧的,该造反,依旧造反。

奉命平叛的将士们,身上虽然穿着孝,却也没功夫悲伤哀痛,一门心思只想如何打个大胜仗,挣下功名前程。天朝的军功是分等级的,抵御蒙古所获军功最重,辽东次之。相比较起抵御胡虏,平定乱匪这功劳实在有些提不起来。可是,战功总是战功,封妻荫子,功名利禄,全靠它了。

都司巷,浙江都指挥使司衙门。

安静的小偏厅中,总兵官宁国公,浙江都指挥使余公权,都御史卢栋等人正聚集在一处,商量剿匪良策。

“流民人数实在不少,竟有数十万之众。”浙江都指挥使余公权在浙多年,熟知匪情,心有余悸的叹息,“不止人数众多,还不乏能征惯战的勇士!国公爷,卢大人,他们不是乌合之众,打起仗来竟颇有章法。”

卢栋苦笑,“我和武定侯出京之时,真是意气风发,视盗匪为无物。这些人要么是土里刨食的农夫,要么是在山里采矿的矿工,谁料到他们会精通用兵之道。是以,我和武定侯屡战屡败,颜面无光。”

宁国公赞赏的看了卢栋一眼。不管这人有本事没本事,单凭他这份坦荡、直率,就让人刮目相看。文官当中装腔作势的人多了,能像卢栋这样光风霁月承认自己不足之处的,没几个。

余公权和卢栋把自己知道的匪情讲述完毕后,不约而同看向宁国公。毕竟,宁国公才是现任总兵官,又是久经沙场的宿将。

宁国公捋着花白胡子沉思片刻,神情凝重的开了口,“余大人,卢大人,我打算招抚为先,瓦解分化流民。”

“流民所求的,无非是安身之处、可种之田、可采之矿。咱们若下令招抚,令他们在偏僻之处开荒田,成为良民,难道他们还愿意铤而走险,以性命相搏么。一旦招抚令下,流民当中一定会有人犹豫不决,一定会有人投靠朝廷,剩下冥顽不灵的,人数便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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