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馥羽叶栾(144)

作者: 徐攸亭 阅读记录

然后手指下滑,从喉结和锁骨下去,绕到后背,一条条肌理全是力量。她在尝试占据主导权般,让沈绥一动不动。

她在他胸膛前还摸到了某样东西,似乎是从前送给他的平安符。“怎么还戴着?”她掂着那穿过绳的三角符,给他取下来放在枕下。

沈绥轻蹭她的鼻尖道:“当然是保平安。”可是叶栾清楚,他素来征伐,生死皆忽然而已,明明不信这些。然后他又问,“这里面是否还有样东西?”

“我小时候做的一枝干花,是白海棠。”叶栾翻上来,长发垂落在沈绥脸侧。发里有香,她枕靠他身上,话语声在耳边。

这地方入了夜便极冷,房屋周围几乎没有会隐藏在乱丛中接连嘶叫的动物。静得离奇,压低声音说话都像呢喃。

沈绥喉头的肌肉不自觉绷紧,手指叩在她肩头。

距他们长安分别,已经有两年半的时间。在人本就如江上蜉蝣的一生里,两年半显得尤其珍贵。走了那么远的路才重逢,长时间压抑着的情感,在龟兹镇的深夜里终于被一瓣瓣剥开,热烈盛放。

事情比想象中棘手,沈绥不能出面,叶栾伪装成侍女去了他们进行和谈的地方,端着茶恭敬立在后方。吐蕃人屡次不进套,甚至狮子大张口,要求获得安西四镇的掌控权才立誓不再侵扰陇右。

单论土地大小,安西四镇和整个陇右道比起来确实不值一提,不难推测,吐蕃大军一旦就此撤退回到昆仑山的背面,那些趁乱割据的番族也会识相松开河西地区。

为首的吐蕃人眼神精明,面孔竟与努尔巴赤相似,他提出了可以帮助他们夺回河西的想法。这一切的条件,不过是让出安西四镇。

前来谈判的将领谨记沈绥交代,同样不肯松口,不孚众望。那吐蕃人眼睛一眯,手举起来捋着从帽冠垂落的系带,笑了几声道:“那么,就于阗镇和疏勒镇,外加一个且末城,如何?”

于阗和疏勒都是距离吐蕃领地最近的两个镇,地狭人稀,没什么好用处,且末城虽有一条且末河穿城而过,但三个地方加起来都抵不过一个龟兹。

他们猜不透这个吐蕃人是什么想法,但利弊如此明显,他们心里产生了可耻的动摇。正当交头接耳地商量时,努尔艾力翘起腿,肆无忌惮地打量叶栾。

叶栾坦荡回视,风平浪静地问道:“您可是需要茶水?”对方向她咧嘴一笑,随后她捧起茶盏,在两边将士满是忐忑的注视下走到努尔艾力跟前。

“你是中原来的人吧?”在他的意识中,吐蕃、西域和北方部落,都没有中原女子赏心悦目。长眉明眸,中原女子的美极好辨认。

手指扣住茶盖,另一只手臂倾斜,她道:“您会说汉话,想来也是腹有经纶之人,但把从汉书里学来的奸诈之计重新施加给汉人,你说的汉语倒像是对汉话一种侮辱。”

“你胡说什么!”他拍案而起,力度震起杯中水花,洒落了几滴在叶栾手中,还十分滚烫。

“你的兄长努尔巴赤现在正困于我朝大理寺狱中,生死难料。他已经从实招来,你们将有窃取于阗和疏勒再慢慢掌控西域的计划。那两镇虽小,但地位举足轻重,你又凭何以为我们会拱手相让?”

安西四镇沦陷,西域土地里建立起众番邦小国,河西不再属于周朝,这个曾经辉煌的王朝只能盘踞在中原腹地,如同受伤的猛兽费力喘息。

叶栾暗暗捏紧拳,曾经做过的梦在脑海里又重复一遍。

他睁大眼,实在不敢相信一个侍女知道这么多事情。按理说西域与中原断绝两年,消息也不可能这么快从长安送到龟兹,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指着叶栾,一个念头几欲脱壳,道:“你是谁!”

朝廷礼部尚书。说还是不说?叶栾抿紧唇,这时门外传来刀戈相撞之声。屋内的都护府将士们收到信号,反应地极快,立时拔剑冲上。

人群混乱中难以脱身,叶栾头上的发簪铿锵落地,那是她从敦煌的市集上买来的,回头看了一眼却来不及捡。

她提裙跑出,忽而手臂一紧,以为是被吐蕃人抓住了,回头一看竟是沈绥。他脸上有些血迹,而手里捏着她方才掉落的簪子。

“怎么跑这么快。”穿着裙子也不妨碍她跑动,一掠影似的就过去了。他的声音因疲惫有些低哑,叶栾挽住了他的手臂,似是要借给他力量支撑,也不管那上面有没有血迹,弄脏了她的衣袖。

沈绥亲自送了叶栾回都护府邸,转身又回到吐蕃人盘踞地。她什么也不能做,打开窗望见他匆匆离去的背影。

这里没有科举,没有典章礼仪,礼部尚书这一职务成了个摆设。一个女儿身的文官跻身于轰轰烈烈的战争之中,滑稽蹊跷又匪夷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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