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馥羽叶栾(39)

作者: 徐攸亭 阅读记录

李韫之上前刚要开口,被李徽制止道:“这很难需要堂堂礼部侍郎为你求情”李徽成功把这个问题甩给叶栾,不去,就相当于把李韫之拖下水,而她也要为自己的言行付出代价。

于是叶栾抓住笔,不卑不亢道:“不难,草民可以。”宫女领她到一扇院门前,道:“皇上先前便是在此处听高僧讲经,有劳您了,奴婢告辞。”

叶栾推门进入,身前正对庭院,右边则是长廊。她走上去,轻声敲那房门:“叶栾奉旨拜见圣僧。”

“请进。”声音有些熟悉,叶栾进入后转过屏风,只见里面水雾轻撩,红色花瓶里花枝横斜旁逸。

“承戒?”叶栾不免有些惊讶,同时也放心许多。他看见叶栾书囊里的东西,依然腆着肚子,笑得像个弥勒佛,继续细心地沏着茶:“那两个记事官,官小脾气大,欺负到出家人头上,该遭殃。”

叶栾盘起腿坐在地板上,展开卷章。承戒把茶放在桌面另一头,道:“你不用写,我也不必重新讲。这里就有现成的,先喝杯茶。”

她一下反应过来:“你故意的?”

承戒笑得五官都展开,道:“他们欺负出家人,出家人就欺负回去,有什么可追溯的 。这遭,贫僧突然想起件事,上次忘了告诉施主。”

她拿过承戒递来的现成卷章,问道:“什么事?”

他正了正身子,双手插进大袖里,道:“其实在施主之前,还来了位郎君问道盒子之事。”

叶栾猛然抬起头,脑海里首先出现的是那个人的名字。但承戒一脸不可莫测的笑容,慢悠悠地告诉叶栾:“是沈老丞相的独子,沈绥。”

装着那支干花的锦袋就贴在胸口,但心却像空了一大块。肃冷的风刮过脖子,贴着皮肤滑进冰凉。叶栾走在路上,目光发直,走入了草丛里也浑然不知。

“嘶”地一声,袍角被刺蓬花豁出一条口子。冷意姗姗来迟,叶栾打了个哆嗦。眼神里渐渐有了光彩,她低头看了一圈,脚下花朵浓艳,但被硕大花朵遮掩住的茎长满尖刺,那是刺蓬。

她提步往外走,勾住袍角的刺蓬却没有松开。韧性十足地将她回扯,同时土地泥泞,她一滑,整个人后仰倒地,手掌插入刺蓬丛。

叶栾没有很快站起来,而是就那样躺着,望着天空。

阴云伏低,摇摇欲坠。

她听见了脚步声,侧头看见一双黑靴子。

沈绥紧抿着嘴,揽住她的胳膊把她扶起来道:“不疼么?”

然后他的身体突然僵住了,因为叶栾一言不发,抱住了他。她的手臂搭在他腰上,从怀中仰起头,看着他。

“十年前,我认识你,但你不仅仅是认识我,对么?”

沈绥牵起她的袍角,挨近她道:“你的袍子破了,我带了针线替你补罢,想要个什么样子?”

“在沙洲的时候,郎君就会随身带着针线给自己缝补衣裳么,”她手指拈起他荼白无物的衣襟,“无论如何,都是从前的事罢了。沈郎君又何必总把白海棠绣在衣上?”

她没看过男人使用针线,还以为只有温婉的女子才能。而这个男人替她缝衣裳时,细致专注,那只握剑的手,拿起了针时同样灵活自如。

“女子模样会变化很大,我怕时间太长就认不出你,也不确定年少时的情愫会持续多久。毕竟我们没有为对方留下任何东西,我甚至不确定你是否记得我的名字,”他咬断了线头,“我所知道的,也就是你拥有男子般的本领,并且喜爱白海棠罢了。”

“我只是为了不让自己忘记。”默了默,他随后补充道。

她听闻,仍然埋着头,却用细微到几乎听不见的声音道:“不想忘记,自是不会忘的。”

沈绥手指停住,看了她一眼,眉眼竟少有的温和。

他还记得,年少的叶栾,不,那时她还不叫这个名字。她爱穿胡服,窄袖长袍,便于跑动。绘着团花的大翻领翻开,腰间系带垂着长穗,别有一番干净爽利。异域服饰多色彩鲜艳,那一抹橘红亮丽更称出少女容颜。

务本坊的国子监里,几个纨绔子弟嘲笑谢禹舟生得过于清秀如女人,接着又道些污言秽语。谢禹舟双拳紧捏,气得通红的脸上冒出了汗。正当他们还要嘲讽谢禹舟受辱了也不敢欺负回来的时候,“嗖”得一声,箭头划过为首之人的脸颊。

接着又是几箭,他们的脸颊、额头和衣服一一不能幸免,均被划破渗出些血丝,不严重却极痛。偏偏叶栾箭术极毒,还射中了最高个的腰间系带,系带与下裳俱是一断,露了个光腚。

彼时在长安城斗鸡走犬、横行霸道的纨绔子弟们齐齐大哭,从此,叶馥羽悍女的威名便也在国子监传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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