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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煞孤星(132)


不难听出,对方下笔轻快,自信,没有丝毫犹豫和不确定。
刘医生伸出右手食指,向上推了推鼻梁上的无框眼镜。
他咳两声,清清嗓子,“沈先生,我姓刘,单名一个单字。”
没有回应。
这在刘单的意料之中。
“沈先生,我前年有幸看过《黑海》。”刘单自顾自的说,“那也是我第一次见识您的作品,我个人觉得您自成一派,无论是画法,还是色彩的运用,或是构图,都和国内那些人的不太相同。”
之后,刘单又单独陈述《黑海》带给他的感想,每个字都把握的相当精准,不觉得虚假,浮夸,又不会显得是在轻视,让人不舒服。
在接到电话当天,刘单就开始准备,花费大把时间查了沈穆锌的资料,尽可能详细。
却还是没有沈穆锌在国内的一些经历,更多的都是他的画,名气,身价。
从到手的资料上看,他的确很完美。
年纪轻轻,就取得那样的成就,拥有一些艺术家毕生追求的名誉,成功。
但人无完人。
事情也是。
这世上,绝对没有什么是真正的完美无缺。
刘单的好奇心作祟,想去剖析这人隐藏在面具下的那个世界。
“沈先生,你在画什么?”
那句话就像是一根钢钉,穿透病房的气流。
随着刘单的走近,四分五裂的气流凝结成冰。
沈穆锌掀了掀眼皮。
一瞬间,刘单的脚步就滞在原地,有一股阴凉的气息袭来,从头窜到脚底。
不知怎的,他突然想起了小时候在村子里看过的那条蟒蛇,眼睛也是细细长长的,被盯住的时候,会打哆嗦。
刘单不是没见过丹凤眼,这是第一次,他感到瘆人。
不是眼睛的形状,是里面的东西。
沈穆锌将铅笔和速写本搁到床边,眼尾上挑,弧度锐利,阴冷,“我妈叫你来的?”
刘单说,“是田总的意思。”
沈穆锌的眼眸微微一眯,转而懒懒道,“既然是她的意思,那就去跟她谈。”
并不因此感到窘迫,刘单淡定自如,“沈先生,田总是担心您。”
沈穆锌似笑非笑,“听不懂人话?”
刘单皱眉。
他注意到对方说话的时候,嘴角绷的很紧,积压了什么,已经濒临爆发的边缘。
气氛略僵。
“那我就不打扰了。”刘单说道,“希望下次见面,沈先生愿意跟我聊上几句。”
他选择离开,对方的自我防备意识远超他的想象。
继续留下来,局面会更加恶化,难以收场。
那么,第二次见面的可能性便不会再有。
刘单的眼中闪过一丝光芒,充满兴趣的意味。
一个人的性格如何,是内向,自卑,还是狂妄,都和幼年期的成长经历息息相关。
沈穆锌条件优秀,有很多朋友,同性异性都有,社交正常,言行举止并无不妥。
这是刘单看到,掌握到的。
当然,他看不到的,就另当别论。
打开门出去,刘单发现田箐桦还是原来的站姿,提着包的那只手骨节突着,透露出她的紧张,不安。
对方看过来时,刘单摇了摇头。
田箐桦蹙着柳叶眉,“他什么也没说?”
刘单说,“沈先生在画画。”
田箐桦的脸色有细微的变化,“刘医生,你先回去,晚点再联系你。”
刘单倒也随意,“好。”
离开时,他对沈蕾礼貌的笑了笑,斯斯文文的,沈蕾起一身鸡皮疙瘩。
等人走了,沈蕾质疑道,“二婶,那姓刘的靠谱吗?好像搞传销的。”
田箐桦说,“刘单是医学世家出身,他回国后,凭自己的能力开了工作室,名声在外,有几分本事。”
沈蕾咂嘴,难道真是人不可貌相?
田箐桦拢了拢耳边的发丝,“蕾蕾,你也回家吧。”
“我今天没课,回去也是一个人,不知道干什么。”沈蕾眨眼睛,“二婶,我想等你一起走。”
“我要很晚。”田箐桦拧眉,“你回去陪爷爷。”
沈蕾瞥一眼手机,“那好吧,我先走了。”
她乘坐电梯下去,又上来,躲在门外偷听。
病房里很安静。
田箐桦把包放沙发上,顿了一会儿,“穆锌,喝水吗?”
沈穆锌摩挲着铅笔,继续画画。
“你是不是又在画苏夏?”田箐桦冷声说,“画廊,卧室都已经贴满了,你还想画多少?”
她气冲冲的过去,看见本子上的画,不是苏夏,而是一个风车。
田箐桦脸上的怒气稍缓,柔声说,“穆锌,要不妈重新给你削一个苹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