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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权相想从良[重生](113)+番外

“我一生所求,唯少傅一人。”景牧握紧的双拳有些颤抖。“其他万物,什么都不要。”

景牧紧盯着面前这个眼眶通红,浑身颤抖的妇人。他对谁都能狠,唯独疏长喻,和疏长喻最为在意的家人。面前这个伤害疏长喻的人,是疏长喻的母亲。景牧此时虽被心痛折磨得几乎神智全无,但也仍旧强行忍着。

他对这个妇人,什么都不能做。少傅已然这般可怜了,不能再伤他的心。

“王爷这话,便是折煞敬臣了。”李氏冷笑道。“王爷,您尚年轻,阅历浅得很,尚不知自己究竟想要什么。敬臣心善,待谁都是如此,故而引起了王爷的误会,是敬臣的不是。”

说到这儿,他顿了顿。

“但是,王爷不能因此,就给敬臣扣上一顶祸国殃民的帽子。这孩子什么心性,我最知道他。他心里装得是江山,他不能因为您一时兴起,走了歪路。”李氏说着,眼泪已然溢上了眼眶。“您现在要和他做的,是被万千文人戳脊梁骨的事。我是他娘,我了解他,他最受不住这个,这比杀了他还严重。”

李氏的眼泪,倏然从面颊上滑下。

“王爷,算老身求你了。”她哽咽道。“您随性而为,您年轻,又乃天潢贵胄,您经得住折腾。敬臣经不住。”

景牧看着她这模样,紧紧咬住了牙关。

什么文臣,什么江山,什么名声。这些看起来光鲜亮丽的东西,不过是一副一副的重枷,非要把人压死才叫一了百了。前一世,少傅便这般囿于这些镣铐,寸步难行,时时活在自责中。

但是,这些人,享受着他带来的盛世太平,凭什么这般非议他!

他愿意爱谁,愿意同谁在一起,既不会使生灵涂炭,又不会让江山倾颓……为什么还要这样逼他!

就在这时,床榻那边响起了一道低沉沙哑的声音。

“景牧。”

二人转过身去,才发现疏长喻不知何时醒了,正侧着头,看向他们二人。

景牧顿时如梦初醒般,才觉察到手心轻微的刺痛,竟是方才不知不觉间,被整齐的指甲刺破了。他面上压制不住的冷肃和凶狠皆是一滞,接着潮水一般,尽数褪去。

他两步上前,扒着疏长喻的床沿,像是只被突然遗弃、终于找到主人的小狗一般,蹲在了他的床前。

“少傅!”他唤道。

疏长喻此时嘴唇有些白,垂眼看着他时,不知是因为病痛还是其他,神情中满是疲惫和倦怠。他轻轻嗯了一声,抬眼看向了那眼上带着泪,神情复杂的李氏。

方才他们二人说的话,疏长喻都听见了。

李氏不可谓不了解他。若是放在前世的此时,李氏对他的想法揣摩得可谓极其通透——他祖辈都是社稷之臣,他自幼也是风清月朗的一个谦谦君子,自是要青史留名,流芳百世的。他襄助世人,世人敬仰他,这便是他存于世间的意义和方向。

可是,现在的他不是了。

他经历过家破人亡,权势滔天,早把众人的口舌当成了笑话。他只求无愧天地,无愧本心,懒得管别人说什么,看什么。

但他这么想,除他之外,疏家没有一个人像他一样。

他们都像前世的他一样,是那风清月朗,没有一点污点的人。他们似乎生来就该受万人敬仰,与之相应的,他们也要承担受万人敬仰的负担。因此,他们不仅保护世人,还要奉行世人带带传承的道德准则。

疏长喻看着此时的场面,着实感觉到了空前的疲惫和无力。

他宁可他母亲是为了疏家的地位和名声这么待他,可他母亲这般决定,确是全为了他好。对景牧,他一点都没有动摇,但是他此时头昏脑涨,通身疲倦,实在受不了他母亲绵绵无尽的眼泪。

他不知道怎么向母亲解释他们之间想法的区别。

他想先休息休息,待自己养好身体,精力充沛,做好心理建设了,再面对他母亲——以及尚未知情,但早晚要知情的疏家满门。

“先回去吧。”他垂下眼,看向景牧,淡淡道。

景牧一愣,似是没想到疏长喻会赶他走:“少傅……”

“回去吧。”疏长喻重复道。“你多日不在京中,大理寺定有许多要务等着你处理。”

“少傅……”景牧眼眶一红。

方才李氏说再多难听的话,他都不以为然。可如今疏长喻这轻飘飘的两三句话,便让他心里油然而生一股委屈。

少傅莫不是气自己同他母亲冲突,生气自己的唐突和失礼,才要将自己赶走?

疏长喻叹了口气,抬手摸了摸景牧的发顶,心道,怎么那个还没哭完,这个就也要哭?

“听话。”他低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