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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权相想从良[重生](6)+番外

“朕答应你。”片刻后,他面带笑容,正色道。“三日后的琼林宴,朕定当替你找一位最渊博的师父。”

景牧顿了顿,继而低头谢恩。

话说到这里,乾宁帝也觉得有些乏,尤其那春风一吹,便觉得有些冷了。他抬手召来步辇,便回了镇元殿。

他坐在步辇上,心想,自己似乎从景牧身上找回了当初深爱芸贵人的原因。

这宫里头,当初唯有那个女子是鲜活灵动的,待自己的满心钟情倾慕,一眼便瞧得出来,和其他人都不一样。自己唯独在和她相处的时候,才觉得心头鲜亮,万物有色。

思及此,他开口道:“去栖荷宫。”

栖荷宫,正是那位芸贵人当年的住处。

他身后,景牧慢慢地站起身来,抬眼看向乾宁帝的背影。他此时像变了个人一般,腰背挺拔,身如青松,通身都是上位者独有的气度,早就不见了方才的局促胆怯。

他面上没什么表情,看不出情绪。唯有那一双眼睛,寒潭一般,翻涌的情绪像北地刺骨的风雪。

——

疏长喻的腿伤本就不重,被这么强按在家中养了两三天,便全好了。

他原本连这三日都不愿养。他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得很。前世拜相的那十来年,明里暗里的刺杀他不知经历过多少,轻轻重重的伤受了数次,都全然无事,更别说这次不慎摔出的小伤。

况且,他右腿残废了数年,终日被疼痛煎熬着,早成了习惯。如今这点小磕碰,相比起来实在不值一提。

他心里光惦念着城外鸢湖的白堤垂柳,那可是这兆京城春日最难得的美景。他前世少年时每年春日必游鸢湖,可后来牢狱之灾,成了丞相后日理万机,算起来竟是十多年没去看了。

如今春色正好,那垂柳的新芽必定是最喜人的模样。思念得紧,实在叫人思念得紧。

“您还去鸢湖看柳树?”空青听到他的话时,将那药放在他手边。“老夫人房门都不让您出,还说若您出了院子,便打断奴才的腿。您若真上鸢湖去了,奴才三个脑袋都不够老夫人砍的!”说完,他把桌上的药往疏长喻那儿推了推。“您趁热喝了吧,奴才好向老夫人回话。”

疏长喻瞥了他一眼,只得作罢,无奈端起了桌上散发着苦味的浓厚药汁。

故而,直到三日后的琼林宴,疏长喻才终于能够光明正大地出门了。

在空青替他系带时,疏长喻舒展筋骨,心想,且不提前世种种,但这一世,皇上举办了个能叫自己出门走走的琼林宴,也算是对他的大恩一件。

待疏长喻穿好直裰,空青又捧来一件藏蓝色外袍给他穿上。疏长喻本嫌累赘,可一会待宴席散去,便该到深夜了。届时更深露重,自己这一点受不了寒凉的身体确实受不住。

疏长喻的马车已经等在了府门口。车夫看他披着件薄大氅走出门来,连忙从马车上跳下来,拿过一个脚凳来垫在马车边。

疏长喻脚步顿了顿,接着便由空青扶着,踩在脚凳上上了马车。脚下坚硬的触感熟悉又陌生,让疏长喻不由得晃神。

前世他做了丞相后,他便有专门充当脚凳的奴才。每每上下马车时,都有人自觉地跪伏在马车边,由他踩着脊背上车。人的脊背自然是温暖的,带着骨骼和肌肉的张力,踩上去虽说不大稳当,却让人空凉空凉的心里,油然而生一股奇异的快意。

前世光晓得把人踩在脚下,可脚下踩着人,哪里有站在平地上来得太平安稳。

疏长喻低笑了一声,坐进马车里,拢了拢大氅。

外头空青和车夫也坐上了马车的外沿。隐约听见鞭响,马车便晃晃悠悠地朝前走去了。

今年的琼林宴设在兆京城东郊山脚下的一处皇家园林内。兆京每到夏日,都酷暑难耐。乾宁帝自幼身体虚弱,每到这种天气都得生两场大病。于是朝廷便在兆京郊外的燕山阴面,建了处园林,供乾宁帝夏季消暑。

燕山园林距兆京城并大远,出了城门走五里地便到了。疏长喻早没了第一次参加琼林宴的新科进士那般踌躇满志、热血沸腾,上了马车便被晃得瞌睡,没一会便闭上眼睛,直到空青掀开帘子喊他,才悠悠醒来。

“方才路上晃了些,不知不觉便睡着了。”疏长喻面带赧色,温和地冲空青微微一笑。

空青扶着他下了马车,方出来,疏长喻便觉得惠风和畅,周边都充盈着一股山野之间的清新空远的气息。

他面前便是燕山园林的大门。这大门和院墙气派轩昂,丝毫不输宫内,周边禁军立得青松一般,穿着挺拔的玄色盔甲。从这大门入内,便是宫殿楼阁,一路锦绣似的,延展到半山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