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宁道:“这是刑部的田大人。那位是顺天府的仵作。”
内宅的事怎么会叫官家人过来,素云慌忙张嘴,“这是怎么回事?二弟妹要做什么?”话说出口,她忽然想起突然消失的尤妈妈。
姚氏会不会是要给她胡乱安个罪名送进大牢里。
屋门又被打开,从外面进来了个背着箱子的男子,男子在长案上摆好了笔墨纸砚,躬身向那殷仵作道:“师父,您可以开始检查了。”
殷仵作点点头。走上前去,素云想要站起身来却觉得腿脚发软,只是瞪着那仵作,“你们到底要做什么?夫人呢?夫人在哪里?我……我要见夫人,要见老爷。”
殷仵作并不理会那她,走到炕边,开始着手检查大爷的头,那个刑部的田大人就沉着脸站在不远处。
素云心跳如鼓,觉得下一刻心脏就会在胸口炸开,她几乎不能喘息。
婉宁清晰的声音传来。“素云,你说大爷是怎么病的?”
怎么病的?
素云完全没有发觉,婉宁已经开始直呼她的名字。她眼睛紧紧地盯着那仵作的动作,“大爷……大爷……是忽然就病了……”
仵作忽然停下手里的动作转头看素云,“突然病倒了?”
那目光里满是质疑。
素云吓了一跳,血液都冲上了脸,仵作明显是不相信,而且正在查看大爷之前摔到的后脑。
素云忙道:“后来大爷不小心摔在地上,病就更加重了。”
仵作那双眼睛又重新落在伤口上,半晌才又整理好大爷的头发,转身走到田允兴身边。
田允兴还没寻问。仵作已经道:“后脑有血瘀,见斜长他物伤痕。其皮不破,骨肉伤损。并非磕伤,磕伤伤痕方圆,伤痕不见于深,这伤虽已有时日,仔细辨认仍旧清晰。”
田允兴点点头,“劳烦殷仵作,”说着看向婉宁,“二奶奶,经顺天府两位仵作查检均是这般结果,那伤必然是被人用棍状物件击打所致,想要查真凶如今便可正式报官。”
被棍状物件击打所致。
素云睁大了眼睛,怔愣了好半晌,才慌乱地摇着头,嘴里不停地道:“不可能,不可能,我家大爷是从马上掉下来摔坏了……除了头上有伤还有腿上,腿上也有伤。”
素云边说边去摸大爷的腿,“就在这里,就在这里,怎么可能是被人打伤的,你们骗我,你们这是要害我。”
婉宁听着素云胡乱说着,隔着屏风还是能看到素云诧异的神情。
“你不是说,大爷是从床上掉下来,怎么又变成了从马背上掉下来,”婉宁干脆从屏风后走出来,“到底哪句话是真的?”
素云张开了嘴,她焦急中将实情说出来。
“是……你们都在诓我……”素云伸出手来指向婉宁。
婉宁摇摇头,眼睛中透出几分怜悯,“事到如今你还弄不清楚你的男人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你又为什么会来这里?”
素云想要说话。
婉宁接着道:“你以为我将田大人和仵作请来只是为了做戏骗你?”抬起眉毛,“你自从来到崔家,就漏洞百出,根本不值得我大动干戈。”
既然如此,那又是为什么?
素云慌张地想着用来要写崔家的那些话,可如今她就算说出来又怎么样?老爷不在这里,姚氏又怎么知道崔家的事,那些话只要说出去就再没有了用处她就再也没有了依仗,要说也不能在这里说。
婉宁走上前几步,看着炕上的男人,那男人还是挣扎起来,嘴唇一张一合最终却发出没有意义的“呜呜”声。
婉宁低声道:“你被打伤,不能说话。”
男人定定地看着婉宁。
婉宁道:“如果我说的对你就眨下眼睛,如果我说的不对,你就不要眨眼睛。”
炕上的男人奇怪地慢慢安静下来。
素云紧张地攥住手指。
婉宁轻声道:“你听明白我方才说的话,就眨下眼睛。”
素云觉得自己几乎不能喘息,她死死地看着炕上的男人。
那双眼睛忽然眨了一下。
素云惊诧地张开了嘴。
婉宁道:“你是从马背上掉下来的。”
那双眼睛一动不动。
等了一会儿,婉宁接着问,“那你是被人打伤的?”
眼泪顺着眼角淌下来,那双眼睛很快眨了一下,紧接着又眨了一下。
素云整个人瘫在炕上。
一下,两下,三下,那双眼睛急切地眨动着。
脑袋也如同小鸡啄米般开始晃动,然后挥动着手臂,仿佛十分的激动。
素云整个人瑟瑟发抖,满脸吃惊,她之前怕大爷说话,是因为他本就不是老爷的庶子,在姚氏面前万一说漏了嘴,姚氏必然就会禀告夫人,她就进不了这个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