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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昵(4)+番外

他的眼睛,极黑,也极深沉。

她同他对视,没有退缩,清了清嗓子道,“睡到自然醒。”

秦峥声音很淡,“不工作?”

这句话,听不出恶意,却也听不出善意。余兮兮微蹙眉,说,“暂时还没上班。”

他收回视线,寥寥笑了下,不说话了。

余兮兮的嘴角却完全沉了下去,侧目看别处,双手握了握拳。

秦峥的祖父,也就是这个男人口中的老爷子,在职期间是N军区的司令员,功绩赫赫,地位极高。出生在这样一个家庭,大部分人都以为,秦峥从军是自然而然,也会顺坦无比。

然而事实却并非如此。

秦老司令为人极是刚正,秦峥考入军校,毕业之后去往L军区某连,再到特种大队,一步一步至今,全是靠一身铮铮铁骨和硬本事。

他生而活在父辈光环下,却从不依靠任何人,照样出类拔萃。

而她余兮兮,父辈为她铺好光明大道,她却只知吃喝玩乐游手好闲,活脱一个一无是处的脑残富二代。

事实上,秦峥一直都是看不起她的吧。

余兮兮用力咬了下唇瓣。

她不打算解释,也无话可解释。他们本就是两条道上的人,被一个婚约强行绑在一起,仔细想想,也都算受害者。

窗外,繁华的中心城区街景节节后退,吉普车驰向城西片区。

余兮兮呼出一口气,终于说了两个字,“秦峥。”

虽相识多年,但他们毕竟陌生,她对他一向客气,大多时候的称呼都是“秦先生”或者“秦首长”,这样直呼其名,还是这种堪称凶恶的口吻,难得。

秦峥黑眸微转,视线懒洋洋地扫过后视镜。

里头的姑娘两只纤手放在膝盖上,握拳,坐姿端正,表情严肃。大概有点紧张,她白皙的颊微红,类似醉酒的酡色,胸口起伏明显。

“嗯?”

他随口应了声,嗓音极低又极浓。

“昨天……”

余兮兮有点磕巴,咬牙稳住了,然后才盯着他的后脑勺冷冷说,“昨天晚上我给你发的那个短信,你收到没有?”

秦峥想了下,点头,“收到了。怎么?”

“……”她有点意外,脱口而出道,“那你看明白那条短信什么意思了没?”

他的头发黑而短,不用摸都知道发质粗硬。余兮兮看了会儿,愈发嫌弃,心想摸上去肯定很扎手。

秦峥静须臾,车开到马路尽头,拐个弯,绕进一条林荫道,立着一块牌子:军事管理区,严禁停车。

余兮兮这才注意到她走神的功夫,已经到地儿了。

她侧目,看见门卫班的士兵敬了个礼,给车放行。不多时,车开到单元楼下,停稳。

她摸出粉饼盒照了下镜子,理理头发,准备开门下车。

握住门把一推,半天推不动。往前扫一眼,秦峥已经下车。余兮兮有点着急,更用力地推。

就在这时,车门“哐”一声被人从外面拉开。

她全身重量都压在门上,始料不及,低呼一声就摔了出去。秦峥皱眉,迅速伸手扶住她,修长有力的五指握住她的手臂,微使劲。

和他的粗糙不同,这姑娘的触感滑腻腻的,纤细雪嫩。

余兮兮眸光一跳,连连道谢,拂开他,退后几步站稳。

秦峥一手拿着军帽,一手随意插裤袋,低头看她片刻,淡声道,“你想分手。”

“……你说什么?”

她愣了下,怀疑自己听错。

他盯着她,两道浓眉往里聚拢,有点儿不耐又忍耐的味道,“那条短信的意思,你想分手。”

余兮兮这回听清了,手抖,攥掌心的粉饼盒差点儿掉地上——分手?

说得跟他们牵过手一样……

秦峥面无表情,扬了扬下巴,“先上楼。”说完没理她,径自转身进去了。

第4章

“……”

阳光下,余兮兮被光线晃得眯眼,目光抬高,循着秦峥的背影看过去。

北方男人的体格,骨架子大,人高腿长,目测穿着鞋的身量超过一米八八。他很笔挺,肩膀线条硬朗而利索,有一种威严摄人的力量。

她用力捏了下拳头。

身材好怎么了,身材好就能上天,就能用一副命令的语气跟她说话?

要不是看在老爷子的面儿上,她简直想@#¥%……

凸。

*

余兮兮的爷爷和秦老爷子是年轻时候的战友,而她和秦峥的婚约,追根究底,其实源于她爷爷和秦峥爷爷的随口一句话。

那时云城还没扩出那么多环,空气里也没什么霾;余家的老爷子未过世,余家的生意未出头,余兮兮也还未出生。秦余两家同住大院,感情极好。

某日天朗气清,两个老爷子待院里晒太阳,生出这么番对话:

“余老哥,咱哥俩这么铁的关系,将来要能成一家人就更好了。”

“成一家人?那多简单个事儿。我儿媳妇这一胎如果还是个女娃,将来就嫁给你那小孙子。”

“当真?”

“那是,我还跟你反悔不成。”

一语成真,秦家媳妇生下儿子的第五年,岁末梅开,余家第二个小孙女出生,取名余兮兮。

余老爷子守信,那句随口定下的亲事,自然也就成了真。

后来,余兮兮的爷爷因病过世;

后来,余兮兮父亲的香水生意越做越好,余家在寸土寸金的城南买了大房,一家人从大院搬出;

后来的后来,她爸妈愈发忙碌,回大院看望秦老爷子的次数也愈发少,从一年三五次,变成了一年一次,曾经亲如骨肉的两家人逐渐疏远,小辈的婚事,似乎成了唯一一个尚算紧密的牵绊。

……

上楼之前,余兮兮侧目,环顾这个大院。

几十年的老院子,虽时有翻修也掩不住年迈真容,仿佛一个垂暮的老人,立在时代变迁的洪流之中,见证一个城市的发展,一个国家的进步,始终坚守本心。

余兮兮沉沉呼出一口气。

她搬出大院的时候年纪太小,关于这里的一切,她记忆模糊,唯有一个念头格外清晰而坚定:

这是个值得尊敬的地方,住着不能忘记的人。

*

上个世纪的老楼房,台阶不高,楼道不算宽敞,余兮兮平时缺乏锻炼,一口气上到四楼就开始喘。她撑腰缓几秒,鼓了下腮帮,继续。(注①)

爬到五楼的楼梯平台时,她余光里扫见个高大人影。

余兮兮唬了跳,定睛看过去,是秦峥。

他背光立在暗处,站姿随意,背脊却是笔直挺拔的一条线。

她仰脖子瞧了眼,没看清他脸上的表情,皱皱眉,气息不稳道:“你站那儿干什么?这才五楼。”如果没有记错,他家老爷子住六楼。

秦峥居高临下地扫她一眼,冷冷淡淡:“等你。”

“……”余兮兮嘴角抽了下。

他在原地又等几秒,见那姑娘傻站着不动,眉心拧起一个结。再开口时,语气明显就沉了几分,“别愣着。”

他气场本就强,语气再严厉些,杀伤力自然惊人。

余兮兮别过头清了清嗓子,抬腿爬楼梯。

她以为他会走前面,可他没有。他一直站在楼道左侧的位置,即便不抬眼,她也能感觉到那束钉在她身上的目光。

不知是不是错觉,余兮兮觉得,那视线带着侵略性。

楼道逼仄,他人又高大,山似的,显得整个空间更加狭小。他站在楼梯口,她要继续上楼势必和他发生接触。

余兮兮当然不想和他有什么接触,所以她平稳道,“麻烦让一下。”

秦峥打量她,语气里似乎还带着点兴味儿,“你过不去?”

“……”

余兮兮抬头瞧他一眼。是瞧,不是瞪,她尽量让自己和谐友善,笑说,“不好意思哈首长,我胖。”

他一边浓眉微挑高,小片刻,往后退了步,慢条斯理。

余兮兮这才快步上楼梯,嘴里很低地嘀咕出一句“有毛病”。

秦峥盯着那背影看了一会儿,换只手拿军帽,跟上。

不多时,两人停在了一扇房门前。秦峥拿出钥匙开了门,带着余兮兮进屋。

玄关位置已整齐摆放两双拖鞋。

余兮兮弯腰换鞋,听见有人问:“兮兮来了?”话音刚落,一阵脚步声紧接着便从阳台的方向传来。

她转眸;

秦老爷子年纪大了,拄着拐杖走近,青松身躯已略微佝偻,满是皱褶的脸孔上带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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