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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砂红(134)

傅聿城和梁芙默契地沿着这条路继续往前走,沿街有绣球荚蒾开得正盛,大团白色的花球,从街旁的红色砖墙里伸出来。

梁芙停下脚步,掏出手机想拍张照。

但光线不足,试了几次,拍出来的画面总是噪点太多。她想了想,问傅聿城借手机,打开手电筒功能补光。

傅聿城随她捣鼓,自己点燃一支烟,靠着墙等她。

那花球生得高,梁芙踮着脚,拿着两部手机,举得手臂都酸了也没拍出满意照片。

正要放弃,傅聿城拿过自己的手机,“我帮你照着。”

走近一步,就站在她身后,微热的体温蒸腾,他还咬着烟,让晚风一吹,那烟雾荡进她的鼻腔。

一时觉得心脏漏跳,非得屏住呼吸不可。

她强迫自己排除干扰,踮着脚举着手机,找了好几次角度,总算拍到一张尚算满意的,黑夜白花,似美人月下带妆出行。

欣赏片刻,后退一步,脚后跟落下,直觉好像踩到了傅聿城的鞋背,立即挪开,身影一晃,被傅聿城扶了一把,站稳。

一抬眼,恰好看进他的眼里,离得不能再近,呼吸声都能听见。

他低着头,恰好挡住了身后的月光,两人在一片昏朦之中对视,谁也没有说话。

很短的时间,却漫长得已无法呼吸,梁芙受不了,仓皇地退后一步,“……走吗?”

傅聿城硬生生收回已经快要凑下去的脑袋,“嗯”了一声。

手抖一下,落下去半截的灰,淡蓝色烟雾腾起来,他低着头抽了一口,低声说:“走吧。”

继续往前走,仍然不平静。

梁芙总觉得自己已无法自然发出声音,胸腔里心脏还在剧烈跳动,如浪潮鼓噪。

走到了马路边上,傅聿城拦了一辆出租车,等梁芙坐上去,他忽掌着车门弯腰问道:“我住的地方离这儿不远,你要不要过去坐一坐,替我看看还有什么东西没收拾好。”

梁芙捺着激烈心跳声,声音平静地说:“好啊。”

她往里挪了一些,给傅聿城让出位置。

没往里让太多,傅聿城就挨她坐着,每当司机刹车的时候,两人的膝盖总会碰一下,再分开。

她紧攥着包带,望着窗外,力求声音听起来平静,“……明天什么出发?”

“早上九点。”

“落地在东京吗?”

“今年是在京都——需要什么东西,我抽空给你带。”

“那我回头给你列一个清单。”

“好。”

或许一开始就不如沉默。开过去这十五分钟,梁芙觉得用如坐针毡形容一点也不过分。

好在终于到了,车停在小区门口。

梁芙跟在傅聿城身后,一路说些小区绿化不错这一类的废话。等进了电梯,又是一阵煎熬,她只得盯着贴在厢轿上的旅拍广告去看,连下面的联系电话都认认真真地看了三遍。

“到了。”傅聿城低声说。

她仿佛才回过神,“嗯。”

杨铭在家,依然是占据了餐桌办公,看着傅聿城带人回来,嘴长得老大,半会儿才想起跟梁芙打声招呼。

傅聿城从鞋架上拿下一双女士拖鞋,“杨学长给乔麦准备的,你试试看能不能穿下。”

梁芙低着头换了鞋,略小一码,有一点挤,也不是不能穿,她低声问了句,“乔麦经常过来吗?”

傅聿城没听清,“嗯?”

梁芙摇头,“我说有点小。”

傅聿城的行李箱已经收好了,就放在卧室窗户下方。他打开来再做最后检查,梁芙就打量他的房间。

空间不大,放了一张一米五的床之后,就只够放下一张书桌了。崇城寸土寸金,这样一个单间的租金恐怕也不便宜。

傅聿城的行李箱收拾得井井有条,此前自己早就检查过四五遍,不会有半分纰漏了。无非找个借口。

于是梁芙问他护照带了没有、身份证别忘了、当地电话卡买了没有……这些问题的时候,他还得装得煞有介事,认真配合。

梁芙把能想到的都想到了,实在无话可说,背靠着那张书桌,望着傅聿城,“……应该不缺了吧,实在漏了什么,我给你送去,反正京都也近,三个小时就到了。”

傅聿城笑了声,“真的?”

“……机票你报销啊,舞团都快发不出工资了。”

“好,我报销。”

没一会儿,杨铭过来敲门,说洗了些草莓,问他们吃不吃。

梁芙笑着应一声,“就来。”

客厅里餐桌上,杨铭已经把电脑搬开了,靠着墙壁还垒了一叠书,墙壁上粘了一块网格板,上面拿木架子夹着些拍立得照片。

梁芙凑拢看一眼,多是杨铭和乔麦一起的,也有加上傅聿城三人的。有一张是三人在大桥上,夜景,傅聿城和杨铭两人把手搭在乔麦肩膀上,乔麦笑得见牙不见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