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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砂红(4)

临睡前,傅聿城到阳台给家里打了个电话,等再进来,蒋琛正在跟李文曜聊梁芙的事。

“李文曜,问你个事儿,梁导的千金还单身吗?”

李文曜和蒋琛脾性南辕北辙,他家境优渥,成绩优异,对蒋琛平日里的言谈不不太瞧得上眼,背地里曾对傅聿城说蒋琛这种野鸡大学进来的,端不上台面。傅聿城未曾置评。

“要是成了梁老师的东床快婿,至少能少奋斗二十年。你主意打得挺好,不过我劝你回头是岸。没戏。”李文曜不无嘲讽,“独生女,又从小往艺术方向培养,梁家什么打算一清二楚。”他只差把“掂量掂量自己分量”这话说出口了。

蒋琛十分不悦,他自认对梁芙用意单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他妈没你想得那么龌龊。”

李文曜从枕头底下摸出耳机插上,掏出手机翻歌单,“那我更要奉劝你一句了,有空去他们芭蕾舞团看看停车场里都停的什么车。他们这圈子……乱。”

蒋琛吃了瘪,他对梁芙一无所知,而李文曜一副过来人的语气,他气势上天然短了三分,哪能说出什么反驳的话。

“你跟梁芙接触过吗?”

“没有。”

蒋琛立马嗅到胜利的风向,为了增加分量,他决定拉个战友找找场子。他朝隔壁床栏杆踢一脚,喊道:“老傅,睡没?”

傅聿城床头夹了盏台灯,差点让蒋琛踢掉。抬手扶正,语气平淡地“嗯”了一声。

“咱们今天近距离接触过梁芙,你觉得她是李文曜说的那种人吗?”

傅聿城看书被打断,又被扯进这种无关的话题,十分不耐烦,然而一句“说不好”刚到嘴边,莫名想起车里那一幕,到底将话说得柔软了几分,“……接触不多,觉得还行。”

蒋琛得了助力,乘胜追击,“听来一鳞半爪就随便对人下定论,还是学法律的呢,法律讲证据。”

李文曜懒得再分辩,戴上耳机。

蒋琛行动力惊人。

学校要办新生晚会,研究生凝聚力不如本科,院学生会号召了好几轮也没能凑出个成形的节目。

这时候作为院会干员之一的蒋琛挺身而出力挽狂澜,说动了院里半数的女生集体出个舞蹈节目,并且,请来了梁芙坐镇指挥。

得到梁芙的联系方式,其中曲折不必多说,关键能让这样一个知名舞蹈演员屈尊指导院级的学生作品,不得不说,蒋琛这人是真有些本事。

梁芙是在这天演出结束的时候,收到蒋琛的好友申请的。

微信验证里工工整整填写着:梁老师的学生,蒋琛。她把脑中关于那天的记忆倒了个干净,也没能把蒋琛这个名字和哪张脸对上号。

验证通过,蒋琛开门见山。

梁芙觉得他勇气可嘉,自己平日里训练忙得不行,哪有空指点什么劳什子的新生晚会。

然而拒绝的话已经敲在对话框里了,又一个字一个字删除,最后回复道:“可以,什么时候。”

周昙正在卸妆,望见镜子里一张傻笑的脸,伸手便要去抢梁芙的手机,“笑这么淫/荡,找男人了?”

梁芙伸手挡住,“对啊。”

化妆间的台子上堆满了鲜花,周昙扫出块空地坐上去,“我不知道你,凡夫俗子哪能入得了你的法眼。”

梁芙笑笑,拿化妆水浸湿化妆棉,闭眼摁在眼皮子上,不过片刻,她听见微信滴滴滴地叫起来。

等卸完了妆,她才回复蒋琛的消息。这人事无巨细,连院办卫生间在什么位置都给交代得一清二楚,像是生怕哪点怠慢了她。

梁芙醉翁之意不在酒,心里多少有些过意不去,对蒋琛说话语气十分客气。然而蒋琛便像是受了某种鼓舞,噼里啪啦又发来一串。

周昙好奇,凑过去看一眼,望见屏幕里密密麻麻的文字,不禁咋舌,“这谁啊?”

“我爸一个学生。”

“有朋友圈吗,我看看?”

梁芙把手机往她那边一偏,当是默许。周昙点开蒋琛头像进了朋友圈,往下刷了几组照片便退出去,和梁芙交换一个一言难尽的目光。

“朋友,我发现你眼光下降得很快。”

“不是他。”

“那是谁?”周昙敏锐地捕捉到了重点。

梁芙再度把蒋琛朋友圈打开,果不其然,往下翻到了中秋那日聚会的照片。她手指定着半晌没动,周昙顺着望去,在十余人的合影里准确无误点出那张一见误终生的脸,“他?”

周昙把图片放大,盯着薄唇狭眼的男人看了半晌,下定论:“这男人不好搞,看面相是薄情的人。”

“昙姐还会相面了?”

“我阅人无数。”

周昙这话倒是不假,她是圈里有名的肉食女,男朋友成打成打地换,厉害之处在于,分手之后把这些男朋友都发展成了两肋插刀的兄弟,一路铺就了她顺风顺水的社交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