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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砂红(51)

这瞬间,她觉得仓促就仓促吧,至少她确定自己应当不会后悔。

然而傅聿城停了下来。

手掌搭在她肋骨处,再往上一寸可能便是理智沦陷的临界点,就停在此处。手臂往下,搂住她的腰,三分用力,将她完整地抱在自己怀中。

“傅聿城……”

她微微往前避让寸许,傅聿城猜想她是感觉到了,他并未刻意隐藏,因为过于明显,片时片刻也消不下去。

梁芙感觉自己耳根在烧,手掌按住自己心口,心脏跳动得过于夸张。惊慌,以及惊慌却要强作镇定已经耗光她大脑的所有运行内存。

一片沉默之后,梁芙再把自己挨近几分,到底心中好奇,想逼问出那个悬而未决的问题,“傅聿城,上次你发烧的时候,究竟想问我什么?”

黑暗里听见他笑了一声,“……哪次发烧?”

“就方清渠给我践行那次。”

傅聿城故意逗她:“有吗?我不记得了。”

梁芙气得踢他一脚。

黑暗里,却听傅聿城悠悠地问:“下过棋吗?”

“下过啊,小时候被老梁逼着学围棋……全是不好的回忆,怎么?”

好像他们总说不出那些俗套又言之凿凿的承诺,是怕被对方嘲笑,还是担心自己跌了份,或是两者兼而有之?

傅聿城仍然带两分调侃地唤她“师姐”,手指摩挲着她伶仃的腕骨,说:“这事儿,落子无悔。”

这晚他们睡得很迟,傅聿城抱着她接起了在公园广场的那个故事,说这便是自己学法律的初衷,希望自己做个能替人博一线机会沉冤昭雪的人。即便这些年来,不断不断有事实告诉他,这只是一个理想主义者的自作多情。

但倘若一生执业,能完成一件这样的案子,于他便是理想达成,他就能从那个鲜血和脑浆溅射一地的噩梦里走出来。

梁芙反去抱他,再没有旖旎心思。

这人这样吸引她,原是因为他总是人群里眼神淡漠却又坚定的那一个。

她想起今夜写字楼前他不由分说的回护,他替她将后方的视野挡得彻彻底底。原是怕不相关之人的自戕,也会成为她长久摆脱不了的阴影。

后来,他再讲起自己的父亲,从名字说起。傅如嵩,写在纸上是结构稳定的三个字,嵩是“山高而大”的意思,那是他识字之初,最先识得的七个字之一。

傅如嵩是个中正平和的人,对谁都温柔和善,不似他终日思虑郁郁寡欢。

因不善逢迎,有时候便显得笨拙。

喜修钟表,如今家里抽屉里还藏着一套他用以修缮钟表的工具。

不作恶,不藏私,他度过了光明磊落的一生。

……

找到一个出口,傅聿城把所有尚且记得的,尚能记起的回忆,统统告诉给了她。

像个失语已久的孩子,夺回声音的时候,迫切要向人诉说那漫长沉默里的种种块垒。

梁芙鲜少插话,只用拥抱表明自己在听,在陪伴。

他的脆弱一腔澄明,她亦不得不虔诚相待。

后来,他们从窗帘的缝隙里瞧见天色渐亮,暖橘光芒一寸一寸破开了昏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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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诉衷肠(01)

梁小姐想试着煎个蛋,让两人共同度过的第一晚有一个旖旎的尾声。然而煎糊了,黑漆漆一坨,戳得筷子尖上都是黑灰。她盯着盘子发呆,傅聿城打个呵欠走进来。

梁芙期待地看着他。

傅聿城:“你望着我做什么?”

“做饭,不会吗?”

“没机会历练。”读书十几年,赵卉女士一手包办他的生活起居,并且不给任何插手的可能性。

傅聿城把煎糊的蛋倒进垃圾桶里,锅扔进水槽,放水,“中午吃什么?”清晨临睡之前,傅聿城跟律所请了半天假,下午得去上班。

梁芙拿起手机,查到附近顶有名的一家粤式茶点的电话,打过去让人送餐来。傅聿城去洗漱,梁芙躺在沙发上挨个回消息的时候,有一瞬间觉得这样真好。

没多久餐就送来了,汤汤水水地占了一桌子。

“……吃得完?”

“不还有你吗?”

傅聿城瞧着她,笑出三分促狭,“说句话你别生气。”

梁芙拿筷子拈翡翠虾仁饺子,往嘴里送进整个,腮帮都鼓起来,含含糊糊应道:“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