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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砂红(88)

其次是她似乎不太主动愿意去舞团,但这是禁忌,凡他想委婉提及关于工作,关于跳舞的事,她就会不高兴,说自己有规划,让他别管。

有时候,当然,傅聿城觉得多半应该只是自己的错觉,但确实有那么一两回,在她兴致高昂地编辑朋友圈文案,或者拉着他去参加她上课时认识的那些主妇举办的家庭聚会时,傅聿城微妙觉得:

梁芙似乎是拿了一个“新妇”角色的敬业女演员,婚礼便是开机仪式,婚礼之后,她全身心投入,兢兢业业,心无旁骛。

而他只是一个配角,有没有都无所谓,就像婚纱照里,新郎永远只是用来衬托新娘魅力的一件摆设。

当然,他也安慰这只是自己胡思乱想。两人满打满算也已恋爱两年多,该是进入细水长流的阶段了。既然梁芙喜欢研究这些,随她高兴就好。

只是关于自己工作方面的事,他决定以后能不能提就不提了,不若把时间省下,顺着梁芙的心思,多夸夸她蛋糕做得好吃。

·

晚上,傅聿城单独去赴邵磊的约。

这厮如今和他律所的那位美貌前台取得一些进展,成日在女神面前鞍前马后,极其难约,一约就推辞,加之梁芙各类课程排得满满当当,阴差相错的,这两人至今都还没碰上头。

他俩找个餐吧,吃饭和喝酒一并解决了。

邵磊见面先开嘲讽,说他面色红润,一看就被婚姻生活滋润得极好。

傅聿城懒得理他这狗嘴吐不出象牙的德性,两人先聊了些工作上的事,提及丁诗唯。丁诗唯毕业之后没留在崇城,听说是北上去首都打拼了,如今没什么音讯。

酒过三巡,邵磊忽说,“老傅,上回,你憋不住跟我倾诉的那件事……”

傅聿城神色淡淡:“怎么了?”

“上个月去青岛出差,碰见个你院毕业的同僚,他老婆以前在你老婆工作的舞团做过人事。他们不知道我跟你是朋友,反正不知怎的,就聊到了你上回提的那件事。你知道我这人八卦心重,就多问了几句。反正,和你上回说的情况,是八、九不离十,事儿肯定是真的,舞团里凡是待了七八年以上的老演员,应该都知道。”

傅聿城没作声。

邵磊便继续说道:“那人叫卫洵,卫生的卫,三点水那个洵。这人没什么正经工作,那时候是在舞团做保安。我同事老婆说他人长得特别帅,不输港片里的明星。也年轻,那时候估计就十九岁,不到二十岁。梁芙跟他谈恋爱,你岳丈他们肯定反对,但据说梁芙的性格,别人越反对她越要坚持,就跟那个卫洵一块儿私奔了。那时候她进团才一年,团里有心培养的,这事儿发生之后团长勃然大怒,差点把她开除,你岳丈过去求情,好说歹说把这事压了下来。但也就过了三个多月,梁芙自己回来了,没跟着卫洵。那个卫洵后来怎么样了,还真说不准。有人说他一开始就是奔着梁芙家世去的,收了梁家的钱,就跟梁芙分手了;有人说两个年轻人在外面过不下去,大吵一顿,分道扬镳……梁芙回来之后,就醉心舞台事业,关于卫洵的事,大家达成默契,基本不会公开再提。”

邵磊一边说,一边密切观察傅聿城的神色,挺害怕哪句话就触到他的霉头。但傅聿城其实一直挺平静,直到他说完,才轻轻叹了口气。

“老傅……你怎么想?”

“我没怎么想,谁没点过去。”傅聿城低头闷了一口酒。

“那你还难过什么,不还是介意吗?”

“你错了老邵。我压根不介意她谈没谈过恋爱,谈过几次恋爱……”他自己有那么一段不堪的往事,哪会在意别人过去如何。况且,他觉得这确实是十七岁的梁芙做得出来的事,敢爱敢恨,无惧阻挠,谁没有过奋不顾身的时候呢。

“……我介意她没告诉我。”傅聿城自嘲一笑,“……挺讽刺,听闲人嚼舌根说过,听你说过,就是没听她亲口说过。”

“那你直接问呗。”

傅聿城平淡地说:“她不想说,有她的理由。我尊重她。”

邵磊张一张口,还是没继续往兄弟身上捅刀子:不说总有原因,要么觉得不值一提,要么仍旧耿耿于怀。梁芙是哪一种?

傅聿城低下头,把杯里还剩不多的酒一饮而尽,那酒液过喉生凉。窗户外雨中行人匆匆,朦胧天色,似泛黄的胶片电影。

莫名就想到了小时候,小学三年级,他那时九岁。

同学之间流行收集水浒英雄卡。他其实挺早就明白自己家里条件不好,也不会主动问赵卉要。那时候小区外的小卖部还没被整改,一个大叔带着刚读小学一年级的孩子看店,他放学之后有空没空就去辅导那个小孩做作业,那个大叔隔三差五会请他吃零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