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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砂红(92)

可能是一种直觉,躲在车后的人,和急切找人的人,构成了完整的一幕,放在任何电影里,都是极富戏剧性的场景。

傅聿城并不能确定这人就是卫洵,只是脑中挺不合时宜地想起挺早之前,邵磊同他絮叨的那些话,即便那时走神了,一些关键信息还是如楔子一样敲入他的脑海之中:谁能想到呢,当年一个小保安如今混上开大切了……

不管停车场那人是不是卫洵,傅聿城挺确定,起码此时此刻,自己绝不是心无旁骛找人的梁芙故事里的“男主角”,只是个观众。

退场的人逐渐稀少,梁芙站在楼前的空地上,失魂落魄。

而停车场的那个男人,抽完了那支烟,拉开车门,上了驾驶座。

许久,梁芙似是确定今晚注定无果,转过身去,缓缓地朝着办公楼走来。

而直到这时候,那辆大切诺基才终于发动,在钴黄色的灯光里,渐渐驶远。

傅聿城将烟揿灭,在梁芙桌前的办公椅上坐下。他闭着眼,约莫等了两分钟,门被推开。

梁芙吓了一跳,“……什么时候到的?”

“刚到,给你打了电话,你没接。”

“没听见。”

梁芙走过来,收回桌上的东西,口红、化妆镜、墨镜……傅聿城按住她往包里塞东西的那只手,看她一眼。

像下了戏还没出戏的女演员,那惶惑还留在她眼中。

傅聿城笑意很淡:“出什么事了,这么慌张?”

梁芙只是摇摇头,不解释,甚至谎话都懒得编。

傅聿城站起身,把自己买的那束花往她怀里一塞,“我去外面等你,收拾好了赶紧下楼吧。”

到了车上,梁芙才终于恢复平日状态,从后座拿出礼盒,给傅聿城展示今天收到的生日礼物。

傅聿城似听非听。

梁芙似是觉察到了,收好礼盒,把搁在中控台上的花束抱下来,笑着问他:“从机场过来这么匆忙,还特意给我买花?”

傅聿城瞥了那花一眼,平淡地说:“路上碰见花车,随手买的。”

傅聿城和梁芙到时,天色已经很晚了。

等吃过饭,傅聿城去陪梁庵道聊天,梁芙则是在书房找到了梁碧君。

她将书房门掩上,走到梁碧君身旁,倚靠着书桌。

梁碧君大堆的工作邮件要处理,抬起头来看她一眼,“怎么了?”

“姑姑,我问你一件事。”

梁碧君看她神情有些焦灼,便将笔记本阖上,看着她。

“当年,你跟我爸妈,到底知不知道卫洵的下落。”

梁碧君讶异,“……这不是你的逆鳞?今天怎么突然提起来了?”

“姑姑,你回答我。”

梁碧君冷静地注视着她,“这话我说过无数次了,不论你信与不信,当年我们没有胁迫过卫洵。在他不告而别之前,你爸找到过他,跟他见过一面。关键是,你敢去问你爸卫洵收过他的钱吗?”

“……我只想问,你们知不知道后来他的下落。”她今晚在二楼看演出,在一楼的内场区,看见了一个和卫洵极其相似的人,追出去却没找到。

“不知道。死了或者活着,和现在的你还有关系吗?”梁碧君站起身,双手扣住梁芙的肩膀,低声劝诫:“梁芙,那时候是你说的,要证明给我看,离开舞台你一样能过得很幸福。你为什么无缘无故提起卫洵?你把小傅置于何地?”

梁芙抿着唇,不吭声。

梁碧君目光渐冷,“看来我说的没错,你不是想证明自己会获得幸福,你只想证明你的选择是对的。甚至你想通过证明选择傅聿城的正确性,来反证在卫洵这件事上你也没有错。”

“这完全是两码事!我是爱傅聿城才跟他结婚。”

梁碧君静静看着她,目光怜悯,“我让我哥带你去见心理医生,他说不用,他说,你这样自信张扬的人,不用担心。阿芙,你现在,真有那个时间去爱一个人吗?你是不是……太忙了?”

忙着当老师,忙着上那些无聊的家政课,忙着告诉所有人,她的婚姻有多幸福,多完美。

梁芙似觉得聊不下去了,挣开她的手,转身便走。

梁碧君没追上来,冲着她的背影说道:“梁芙,讳疾忌医是治不好病的。”

梁芙已走到门口,开门之前,她转身笑说:“我没有病。以前和现在,我都是最好的。”

这晚,到家是在凌晨。

两人舟车劳顿,洗完澡倒头便睡。

睡到半夜,傅聿城起床喝水,却发现梁芙不在卧室。出去找,她人躺在沙发上,沙发旁落地灯开着,拧到刚刚能视物的亮度。她手臂垂下,手机跌落在地,屏幕还亮着。

傅聿城把手机拾起来,往屏幕上看了一眼,一个微博主页,粉丝数和关注数都是个位数。他没点进去看,将手机锁定,伸手要去推她肩膀,瞧见她脸上还挂着泪痕,动作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