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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骨焚箱(5)

邱栋说的还算克制,其实湘西这块被边缘化,哪止两三百年啊。

那么问题来了,孟千姿怎么会毫无征兆的、突然间、亲自、过来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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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冠国答不出,索性把手机翻下,重又操刀:微信群聊就是这点好,从来处来,往去处去,来去都飘忽,无需交代。

才刚剁了几下,眼前一暗,大门口闪进一个人来。

那人穿连身带帽的大黑雨衣,脚蹬黑雨靴,从头到脚被雨浇得一身皮亮。

大佬在房,柳冠国异常警惕,两眼一瞪,下意识提刀,那人却在门口忙着脱雨衣,攥起了又甩又抖。

认出来了,是自己的酒友王庆亮,在午陵山景区当保安的。

柳冠国觉得奇怪:“不是早下班了吗?你大半夜跑这来干嘛?”

不提还好,一提起来,王庆亮满肚子气,嗓子一亮,跟破锣似的:“还不就是几个游客,傻逼二货!”

第3章 【02】

原来下午的时候变天,说是有大雨,景区在下班前两个小时就安排各处喇叭播报这事,反复强调要注意安全,建议游客提前结束游览。

大多数游客还是惜命的,一拨接一拨地往出口撤,王庆亮还以为不会出什么差错,哪知下班的时候,两个年轻女人找到保安室,哭丧着脸说自己的三个同事联系不上。

一问之下才知道,那三货逞能,进了“禁止通行”的一条未开发岔路,估计是越走越远迷了道,深山里没信号,当然更没可能听到广播。

午陵山区太大,只开发了一小部分,岔道太多,没那个财力造墙围堵,只能在石头上油漆大红色的告示,类似“禁止通行”或者“危险,此路不通”,以期游客们珍爱生命、心存敬畏,哪知隔三差五的,总会出几个欲与天公试比高的货。

但是又不能放着不管,万一真出什么事,新闻上一报,微博上一转,对景区来说,打击不可谓不大,王庆亮只好召集了几个人打着手电进山去找,过那个“禁止通行”的口时,觉得这份工作真他妈不值:每个月不到三千的饷,居然还得冒生命危险。

好在还算幸运,里头转悠了约莫两个小时,终于找到那三只迷途的羔羊。

王庆亮拿手摁住剁椒的桌沿,脸涨得跟辣椒一样红:“你说,正常人,这种时候,就算他妈不道谢,也不该讲风凉话吧。”

剁刀声太响不利于倾听,柳冠国已经斯文地改成了缓切,听到这儿,微微点头:“那是。”

王庆亮鼻孔都快往外喷白气了:“你知道那几个傻逼说什么?”

他捏着嗓子学:“我买了票的,我们是纳税人,你们景区都是拿我们纳税人的钱造起来的,别说下雨,就是下刀子,也该进来找,这是你们的职责!”

是挺气人的,要么说一样米养百样人呢,柳冠国附和了两句,还是觉得纳闷:“那你怎么还不回家啊?过我这来干嘛?”

想发牢骚求安慰,寻摸自己婆娘去啊。

这话把王庆亮给问住了:光顾着生气了,自己原本,是要过来问什么来着?

那表情,一看就知道是断片了,人一有了年纪就会这样,脑子时不时卡壳。

柳冠国也不追问,继续斯文地切椒。

王庆亮终于想起来了,他凑近柳冠国:“哎,上次你跟我讲的那个山蜃楼,又叫阴寮的,真的假的?”

啥?

柳冠国心里一惊,一刀切歪,要不是反应快,差点赔一截手指头进去。

他故作镇定,但还是不免结结巴巴:“什……什么楼?我什么时候讲过?”

开什么玩笑!山鬼戒律第一条就是嘴巴得严,“家事”不能跟外人讲,再说了,他头顶隔一层就是大佬,就算犯事儿,也不能赶这时候啊。

“就是咱俩搞了条老腊肉下酒那次,”王庆亮提醒他,“你喝高了,搂着我脖子说你是山鬼,还说刮风下雨的时候,就跟海市蜃楼似的,这山里会起山蜃楼……”

卧槽卧槽卧槽,柳冠国后脊背上已经滚冷汗了:酒也太他妈误事了,得戒酒,一辈子都不能沾。

王庆亮继续绘声绘色:“山蜃楼起来的时候,冷飕飕的,又叫阴寮,活物都不耐(爱)在里头待,争着抢着往外跑……哎,真的假的啊?”

柳冠国回过神来,紧张地打断他:“我还说什么了?除了楼?”

除了楼啊?那没别的了,王庆亮摇头。

很好,柳冠国定了定神,开始自己的表演:“这你都信?”

“我也没信啊……”

“我那是喝大了,舌头乱鼓捣,胡诌的。咱俩都认识小二十年了,我哪儿看上去像山里的鬼了?是鬼也得是县里的啊,我城镇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