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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穿]我真的还想再活五百年(4)+番外

生母声泪俱下的话犹言在耳:“求你了,玄烨,算额娘求你了,这事你不能去说,你也说不清楚,你要是去了,就是在把你我往死路上逼!我死不足惜,但是你呢?还有你冤死的四弟荣亲王,难道你就不想找出真凶替他报仇,让他不要死的这样不明不白吗?

是额娘没用,母族不显又圣眷不在,无法让你拥有尊贵的地位,也无法让你取信于你皇阿玛……但是在宫中这么多年,我比你清楚你皇阿玛的性格,我很明白如果你在这个他悲愤欲绝的当口上前对他说你目睹了天祚的死,他会怎么想你,他不会相信你是清白的,事情但凡涉及到承乾宫(董鄂妃的寝宫),就没有简单的,根本不可能善了!

到时候你便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楚,只能白白替别人担了罪责,你听额娘一句劝吧,啊,就听额娘这一回!”

康熙听了,所以他在顺治二十一年那场紫禁城巨变之后,成了稚龄登基的康熙帝,成了这偌大皇宫的主人,成了全天下最尊贵的人,但他能为曾经温暖了他整个童年的四弟做的,却只剩下了每年忌日的兀自怀念。

太皇太后不喜欢别人提起天祚和孝献皇后的死,因为那是她痛失爱子的导火索,是她一生中最黑暗最艰难的日子之一。

为了讨好太皇太后,没有敢提及那段被尘封的往事,渐渐的好像也就真的忘记了,没有人会在说起顺治和董鄂的倾城之恋,也没有会再谈及他俩的孩子——那个本应该尊享一世荣华的荣亲王,那个有着堪比骄阳笑颜的四阿哥,他轰轰烈烈的来,又轰轰烈烈的走,但还记得祭奠他并且有那个能力在皇宫里祭奠他的人却只剩下了康熙。

无数次的追悔莫及让天祚成为了康熙心头一根无法拔除的刺,并且随之时间的流逝越陷越深,直至完全长在了肉里,融为一体,每一次牵动就是一次钻心的疼痛。

西暖阁的布置和天祚死前别无二致,在康熙的命令下没有谁敢做出一丝改变,红木架子上的松棚果罩里随时都摆着天祚爱吃的时令供果,三匣色彩鲜艳用来让天祚学习认字的木刻集字一个不少的散放在炕几上,积木、七巧板、九连环、泥人、风筝、布老虎和西洋的机械小人等玩具按照天祚的习惯摆放在房间的各个角落里……

时间仿佛在这里永远的停驻了,停在了顺治二十年二月初五。

“奴才吴良辅给三阿哥请安。”曾经是顺治身边最得用的总管大太监吴良辅,此时已经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两鬓斑白,老态龙钟。顺治帝刚刚退位,太皇太后便迁怒要治他的死罪,是新帝康熙保下了他,让他负责守护西暖阁,并且在康熙每回来的时候多年如一日的说上那么一句仿佛真的回到了顺治二十年的话。

康熙满意的点点头,独自进门,径直朝炕几上早就特意摆好的龙纹点心圆盘走去,抬手将其利索的打碎。随着盘子碰地之后清晰的破裂声,康熙每到这天都会压抑的心情才能得以舒缓,好像他这么做了就能改变当年四弟被毒死在他眼前的悲剧。

虽然明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但这样匆匆赶在酉正前来砸了点心盘子好不让四弟被毒死的傻事,康熙还是年年都会做一遍,然后年年等在明黄色的小榻上,等着三寸丁的天祚迈过高高的门槛出现在他面前,等着他在见到自己时准会露出的笑容,见牙不见眼的明艳,等着听他用清脆稚嫩的声音惊喜的说:“三哥,你今天早下学啦?”

曾经作为三阿哥的康熙真的不是一个特别显眼的存在,他至今都想不明白他那个一出生就被皇阿玛捧在手心里的四弟为什么会那么喜欢黏着自己,他就像是个怎么甩都甩不掉的小尾巴,总会出现在康熙随时转身都能够看得见的地方。

其实一开始康熙挺烦这个四弟的,理由有很多,最简单明了的就是羡慕嫉妒恨,天祚有太多当时的康熙所艳羡却不能拥有的东西,天祚的额娘是皇阿玛最爱的人,天祚自己则是皇阿玛最喜欢的儿子,哪怕是不待见董鄂妃如斯的皇祖母也爱在诸皇子请安时多问天祚几句……这怎么可能不让当时还是个极度渴望得到家庭温暖的孩子的康熙怨恨呢?

可偏偏,这样的天祚却总爱往他身边凑,满月时一见他就笑,一岁时总是张手要他抱抱,再大些就更是恨不能时时刻刻都和他黏在一起,每每看见他,天祚如朝露般澄明的双眸就好像能放光,那种他就是他的珍宝的眼神最终还是把康熙心中的芥蒂消磨了个干净,接受了这个四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