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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蛰(37)

“胡大哥是打哪儿来的?”

“打京城来的,要去池州。”

谢玄随口大嚼鸡肉,状似不经意的问:“那位公子,好厉害的法术,是不是那个…那个…紫微宫的神仙?”

他假装自己是个没见识的乡下小子,与大胡子攀谈。

若在平日,几个随从在,必不会就此透露。可大胡子跟那些人走了一路,到底是性情不投,十分气闷。

这个小少年的脾气倒合他心意,萍水相逢也肯说上两句:“可不,我们公子那可是……”

“胡子!你又胡咧咧什么呢!”其中一个随从回来,听见大胡子要说出来历,立刻喝住他。

大胡子立刻住口,心里却不当回事,冲谢玄挤挤眼睛。

谢玄听见果然是紫微宫的人,心头一紧,看了那人一眼:“不说便不说,何必这么凶呢,我又不是非要知道,不过长夜漫漫,解解闷嘛。”

说着背过身,手上继续撕着鸡肉,跟小小目光相碰,都是微微一沉。

紫微宫的,姓闻,会道术,看样子非富即贵,他会不会与师父有什么关系?

两人心意相通,最好是能从这几个人的嘴里,套出点什么来。

那几个随从一个跟一个的回来,坐到火堆边烤火,也不敢再吃什么菌子了,白馒头配面饼。

其中一个有意问谢玄道:“你们兄妹是要去何处?”

小毛驴找到了谢玄小小,挨在他们身边一趴,林家一降露水,还真有些冷,小小套上絮袄,一边靠着师兄一边靠着驴子,撑不住就要打盹。

谢玄给她盖上一件衣衫:“我们兄妹刚从池州来,要往青州去,所以才在山上露宿一夜。”

锦衣少年笑了笑,问他:“你们既是打池州来的,那可知道池州城外的一阳观?”

谢玄微微一顿,没想到他张嘴就问一阳观,那两个随从眼睛很毒,问他:“怎么,有什么不能说的?”

谢玄憨直一笑:“不是不能说,是不大敢说。”

锦衣少年好奇起来:“可是一阳观出了什么事?”

“我跟妹妹本想去法会瞧瞧热闹,咱们村里可没有这样气派的道观,那个……那个萧真人,身上都是织金的袍子,头上那冠也是金的。”

几个随从皱皱眉头,可法衣奢华便奢华些,也不要紧,紧跟着问:“还有呢?”

“没了?没看着。”谢玄挠挠头皮,“前头许多人,好像是有什么事儿闹起来,天上一团闪电打下来,真武神像就倒了。”

锦衣少年脸上变色,几个随从也都互望一眼:“当真?”

“当然是真的,咱们还磕了好久的头呢。”他背着小小出来的时候,那些信众可不在磕头,生怕真武降罪。

几个互看一眼,还是为首的先开口:“公子,若是真的,这事可大可小啊。”

南道北道本就相争,离开京城的时候,今上就已经靠丸药吊着一口气,迟迟未定太子人选,若是北道从中作梗,只怕要生变故。

锦衣少年眉头微蹙,靠着火堆不再说话。

谢玄知道这几个人心里防范他,干脆躺到小小身边,合衣而卧,等明天看能不能从大胡子嘴里,打听到什么。

天色刚蒙蒙亮,这几个人便陆续起来了,打水的打水,做饭的做饭。

大胡子刚要去打野味,谢玄赶紧跟上:“胡大哥,我跟你一起去,昨儿吃了你一只鸡,今日还你。”

小小年纪小,这几个随从处处防范谢玄,不肯在他面前吐露真言,可对小小却没这么多的防范,其中一个捧了一叶子的蘑菇走到小小面前:“小姑娘,这里哪些是能吃的。”

小小抬起眼来,扫这人一眼,目光淡漠,一言不发,从竹篓中拿出锅和米,到溪边盛水去了。

“你这……”那个随从很下不来台,可又不能认真跟个小姑娘计较,站在当场十分尴尬。

等她架起锅,煮好水,往里头下了两米,又把洗干净的山蘑菇焖在米上,那几个还手忙脚乱,一看就不是常干这些事的。

等谢玄和大胡子回来,小小那锅饭都已经焖好了,她撮了把盐,饭捏成饭团子,一个个摆在绿叶上。

谢玄捉了两只野兔,在溪边弄干净,串在枝上烤起来,等一面烤得金黄又换过一面,撒上盐粒继续烤。

大胡子托着刚刚那一叶蘑菇走到小小面前:“小姑娘,请你帮帮忙,看看这个哪些能吃的?”

他问得客气,小小便放下手里的饭团,把这堆野菌分成两捧,指着其中一捧道:“这个是能吃的。”

刚刚那个便气不过:“用了咱们的营地,倒还傲气得很。”

锦衣少年刚要皱眉,小小便道:“进了山林,人皆是客,没有哪块是你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