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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士(448)

在魏晋这个清谈之风盛行的年代,文人间的口诛笔伐尤甚。

若卫玠醒着,作为清谈界的一个标杆,卫玠肯定是要被逼着站队的,在局势不甚明朗的时候轻易下场的结果,就是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幸好,卫玠没醒。

其实说这次是文人闹事,也不算太准确,应该是佛道相争,是宗教信仰问题。比文人闹事更可怕。

在卫玠小的时候,他就介绍过的,在汉朝时期传入中原的佛教,在魏晋的时候远还没有后世那般世界三大宗教的强势地位,它和中原本土稀松平常的其他教派没什么区别,顶多是信它的人多了一些。佛教自己本身也在积极转型,适应着中国市场,依附道教,利用玄学,包装了一个具有中国特色的佛教出来,顺利打入了魏晋世家扎堆的顶级社交圈。

不得不说,佛教的这一步改革是十分成功的,也许有心,也许无意,但是确确实实是由卫玠这个救世主、卫熠等世家女的替身僧的几个事件,佛教把它牢牢的和晋朝的统治阶级绑定在了一起,甚至事关到了国运。

风风雨雨这些年,晋朝虽然也有波折,但总体来说还是在曲折中进步的,坏事有,但好事更多。

百姓安居乐业,感念朝廷仁政的恩德,顺便的也会说一句白马寺,提一下净检法师,无形中就一点点拔高了佛教本就已经很高的地位。

佛教的一点点兴起,自然而然引起了本土道教的警惕与不满。

这是很容易想象的到的,宗教和商人打开门做生意其实也没什么不同,百姓就那么多,市场就这么大,像王氏那样哪家神佛都不落下的壕,毕竟还在少数,大多数人都是捐了这家,就信不了那家。

在卫玠所在的现代,哪怕是一个宗教一个派别之间不同的两个教堂,都会因为拉拢土豪信民而产生竞争与纠纷。更不用说如今是不同的两个宗教,出自两个不同的国家。

道家看佛教有越来越受到上层接受的意思,怎么可能不着急?

事实上,佛道的恩怨,最早在东汉的时候就已经初露端倪——迦摄摩腾与诸道士论难。三国时期,七步成诗的曹植,写了一篇《辩道论》,来批判神仙学说的诈妄。

对于现代人来说,已经没多少人知道这些了。

但在现代的网络上,但凡看过洪荒流小说的人,肯定不会不知道“老子化胡”这个东西。这其实不是小说里编纂出来的说法,而是实打实的历史上佛道之争的体现。

有趣的是,“老子化胡”这个典故,就发生在晋惠帝时期。

也就是卫玠此时此刻所正在面对的特殊阶段。

当王济说出“老子化胡”四个字的时候,卫玠差点以为他舅舅被谁穿了,又或者他舅舅也得到了什么现代的金手指。

幸好,卫玠没心直口快,他耐心的听王济说了下去,才发现这是又一个历史事件点的触发。

晋惠帝时期,天师道(道教)祭酒王浮,经常会与与沙门(佛教术语)的名僧帛远,发生冲突,为争邪正,隔空嘴仗,结果输赢各半。王浮气不过,多年后的今天,终于憋了个大招——他写了《化胡经》一卷,讲述道教的老子变成佛陀,去教化胡人的故事。目的就是为了诽谤佛教,说你们来源于我们。

此书一出,立时卷起了洪水滔天。

把本就莫测不断的佛教和道教,对立在了镜子的两边。为了信仰而战,总是激烈又血腥。

由于这次的佛道之争是从一本书开始的,在最初期大家都没预料到结果会如此血腥的时候,一些不明所以的风流名士,稀里糊涂的也就下了场,单从文学和玄学的角度就事论事。结果,彻底捅了马蜂窝。矛盾升级,冲突不断。名士学子纷纷站队。

王济想想京中那摊子破事就头疼,他本人其实是没有什么信仰的,如果一定要说信,他大概是信自己,所以他不能理解那些人为什么可以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东西争执的面红耳赤,他不是说着两个宗教有什么问题,而是觉得那些狂信徒,不论是道教信徒,还是佛教信徒,都傻透了。

“宗教信仰,约束的是自己,不是别人。”卫玠想起了他曾经在网上看到的一句话,觉得十分有道理。强塞安利,逼着别人相信自己相信的,这是很没有道理的事情。

“对!”王济一激动,忘记了自己的伤,重重的拍了一下大腿,然后就是嗷的一声惨叫,太特么疼了,但他还是觉得自家小娘说的真是太有道理了,当浮一大白,“信什么不是信呢?只要不是害人害己,那就随百姓们自己高兴嘛。大家有信的自由,也有不信的自由。不是说不信你了这个,那别的教派就都是歪理邪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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