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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宴(345)

怀麟很聪明,挑这个时候朝她下手,若江玄瑾不在,她应付起来还真吃力。

不过还好,她给怀麟准备的惊喜。也在路上了。

京都自百官一场大换血之后,元气大伤,一直未曾恢复。李怀麟匆忙建立自己的势力,提拔了不少新人,也惹了不少非议。

以前长公主在时,也不曾这般大举清除异己,而幼帝不仅下手狠毒,还动了许多声望颇高的老臣,甚至有轻慢白御史之意。他以齐丞相、柳廷尉和司马太尉为倚仗,偏听偏信,戾气也越来越重。

每年年底,东晋北魏西梁和南燕都是要相互出使,增进感情的,往年北魏都是让云岚清去,毕竟他睿智又善言,常常化险为夷,为国争光。然而今年云岚清已经逃回丹阳,李怀麟只能派了柳云烈去。

结果,刚到东晋,柳云烈就被人挡在了关门外,以柳廷尉的脾气哪里忍得?双方发生了冲突,东晋今年直接绕过北魏,让使臣直接去了西梁。

这事儿一出,朝堂和民间都是一片哗然,本就有意见的几个老臣终于是按捺不住,于朝堂上进言,求陛下近忠臣,远小人。李怀麟糊弄了两句,态度摆明是要护着柳云烈,本以为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后头再想办法找补也无妨,谁知道那六十岁的老太史竟悲愤交加,一头撞死在了御前。

老臣死谏,不管所谏为何,君主都会落得个“昏庸刚愎”的名声,这是怎么辩白也辩不平的。

怀玉唏嘘:“也算他倒霉。”

本是打算讨东晋百花君一个人情。让他为难为难柳云烈,谁知道竟然闹成了现在这样。

江玄瑾坐在她面前,冷淡地道:“自作自受。”

李怀麟听话归听话,心思太深,也太善伪装。他以前在教他习《帝王策》的时候,发现他有些偏执的想法,替他纠了一回,这孩子就再也没表现出来过。

原以为是他改了,如今看来,只是他藏了而已。

怀玉垂眸:“他要是听你的话,再不济听我的话也成,都不至于变成现在这样。”

可惜他信的是李善,李善为人便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善权术,不辩忠奸,刚愎自用。他一定教过怀麟,三公必为心腹,所以白德重现在被夺权,齐丞相和司马太尉撑起了朝纲。

看似稳固,实则尽失人心。

心口还是有点不舒服,怀玉不想再说这事儿,只盯着面前这人瞧。

江玄瑾专注做一件事的时候,睫毛不会颤,一双眸子里墨色氤氲,像雨后湿漉漉的玄石。这双握惯了文书奏折的手,现在捏着一方锉子,表情冷淡,动作却温柔,仔细地替她把长了的指甲修整好。

眉目松缓,怀玉笑道:“其实我自己来也可以的。”

江玄瑾看她一眼,拉起她另一只还未修剪的手递给她看:“自己来?”

缺缺巴巴的指甲,都是她啃出来的。

“你不觉得这样很快吗?”怀玉理直气壮地道,“你锉一个指甲要好半天,我两三口就搞定了。”

眉心跳了跳,江玄瑾眯眼:“老实待着。”

乘虚和御风在后头看着,面色很平静,内心很汹涌。

他们君上,竟然会放着那么多文书不看,过来给夫人锉指甲,就因为祁锦说了一句怀着身子的人指甲别留太长。

明明不久之前还在生闷气啊!还暗戳戳地不肯去大堂用午膳,非逼得夫人来问他是不是哪儿不舒服,一转眼倒是好,坐在这儿半个时辰了,连吕大人送来的加急信都搁在了一边。

您这气生的就不能久点儿吗?

一只手被他捏着,另一只手却还有空,怀玉不老实地摸了摸江玄瑾的脸,又蹭到他的唇上,下意识地按了按。

江玄瑾微恼,瞪她一眼。

李怀玉笑嘻嘻地道:“真软!”

尝起来一定甜甜的。

捏着锉刀的手一顿,江玄瑾轻哼一声,蓦地启唇,含住了她的食指。

“嘶——”指尖一颤,怀玉浑身都是一热,惊慌地想把手抽回来,这人却是不肯松口了。眼里墨色几浮,半嗔半怒。

头一回,李大流氓的脸变得比江小公主的脸更红,挣扎了半晌,软下语气来:“快松开,别把你嘴唇硌破了。”

“不是说软吗?”松了她,他冷哼。

“好,不软不软!”怀玉应和着,眼里亮晶晶的。撑着软榻凑过去,吧唧一口亲在他脸侧。

乘虚和御风相互看了对方一眼,齐齐转过身去。

这等旁若无人的亲昵,刺激谁呢!跟着君上真是惨啊,君上不高兴的时候要顶住冰封千里的霜,高兴的时候还要挡住这刺瞎眼的光。

怨不得他俩俸禄高,这差事真不是人干的!

冬日里最冷的这天,江深来见了江玄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