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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魂调(11)+番外

莲静与史敬忠两人不过是恰好应邀往景龙观访友,不想碰上这等事,也受牵连,与众道士一同押往京兆府受审。好在莲静有官职在身,并未当犯人一般关押。

“莲静,我们这一去,能否安然脱身?”史敬忠一介布衣,从未进过官府衙门,不由有些惴惴不安,“谋立太子指斥乘舆,可是不小的罪名呀。人说京兆府里法曹严苛,你我若是证词不当,恐怕会酷刑加身啊。”

莲静安抚道:“阿翁不必惊慌,你我与韦尚书等并无来往,只是恰巧路过,就推说不知详情,京兆府总不至于叫人作伪证。况且审查此案的法曹与阿翁有故,必不会多加为难。”

“与我有故?”史敬忠讶问,“我并没有亲朋在京兆府中任职呀。”

“是……”莲静顿了一顿,“吉温。阿翁可还记得?”

史敬忠想了想:“哦,原来是七郎,他如今在衙门里当差了?他父亲是我故交,小时候我还常抱他哩。许多年不见,可要好好与他叙叙旧了。”这才放下心来,面露喜色。

两人正说着话,转眼已到京兆府衙,押送官差喝道:“衙门前头不许喧哗!肃静了!”一边指使众人绕过正门,往监牢而去。莲静质问:“我们只是证人,为何不在正堂证供,去牢里作什么?”

官差见他一身素白布衣,以为只是平民,斥道:“叫你走便走,少废话!主犯都在牢里关着审呢,不去那边去哪儿?”

莲静正色道:“审案不在公堂而在监牢,难道是要动用私刑,不能公之于众?”

史敬忠及众道士闻言色变,全都驻足不敢向前,唯恐进去了就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只得屈打成招任人摆布。

“大胆!”官差怒喝,拔出佩刀来要挟,“御史台与京兆府合审此案,两位中丞都是秉公执法,你这大胆刁民,竟敢诬蔑御史公正!我看你是心里有鬼不敢受审,说不定就是犯人合谋!”说着就要过来拉扯莲静。

“住手!不可对太卜丞无礼。”忽有一人出言制止,官差急忙收刀退后。莲静抬头,见杨昭站在台阶上,看他的眼光颇具玩味。

那官差忙对莲静行礼:“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冒犯太卜丞,千万不要怪罪!”

莲静冷然不语。杨昭下了台阶,面带笑意:“居士喜穿素衣,的确容易让人误会。既是朝廷命官,怎可与庶民一般对待?这位军爷,太卜丞可是本案的重要证人,可否让我带他直入内堂?”

官差连应:“应该应该,有劳杨判官。”

史敬忠舒了口气,莲静却屹立原地不动:“府衙公堂在此,还要去什么内堂?”

杨昭笑道:“居士有所不知,此案关系太子、韦尚书、皇甫将军等人,都是陛下爱臣。陛下不相信韦尚书等谋反,若公开审理,即使韦尚书等人清白,也有损名声。三品大员、镇边大吏,又是谋反的重罪,怎可与市民百姓一般开堂审理,让街坊都来观看指点?所以只在内堂审案。”

莲静冷声道:“右相告发,审案者杨、王,不敢公开,是否顾惜韦尚书皇甫将军名声,还不好说呢。”李林甫告发韦坚,皇帝竟让李林甫审查,而审案的两位御史中丞杨慎矜、王鉷,又都依附于李林甫。此番关门审案,门内搞些什么名堂,外人谁管得着。莲静担心也不无道理。

杨昭道:“杨王二位中丞,职位皆在韦尚书之下,韦尚书如今仍是朝廷正三品官员,谁敢对他无礼?皇甫将军手握重兵,更不用说。何况此番会审,还有京兆尹参与,并非杨王二人专决。再说了,审案场所都已定下,也不会因为居士三言两语就换到大堂来,居士这般阻挠,只会使本案少一个证人呀。”

杨昭最后这句话,可是吃准了莲静心思。如果杨王要成冤狱,少了莲静证词,凭其他证人也一样能成;莲静入内,还有机会为韦坚等作证辩诬。莲静思索片刻,举步随杨昭进入内堂。

进去大门一关,莲静立刻后悔了。所谓内堂,不过是狱中一片空地,四周挂满各式刑具。审案者只有杨慎矜王鉷,京兆尹不知去向。韦坚皇甫惟明二人关在狱中,虽看不出有用过刑的迹象,但精神萎顿,容色憔悴不堪。

莲静怒问:“京兆尹何在?”

杨昭浅笑:“哦我都忘了,京兆尹抱恙,今日不能审案,因此全权委托吉法曹审理。居士尽管放心,有两位御史中丞监督,法曹定会秉公办案,令真相水落石出。吉法曹,可是如此?”他转向站在杨慎矜王鉷身后、乍看颇不显眼的吉温。

吉温却好似没听到他的话,双目圆睁,直瞪着莲静,极其惊异,又仿佛怀着千言万语,一时不知从何说起。杨昭心生疑窦,转去看莲静,见他竟已低下头,不复方才的正气凛然气焰高涨,好像也怀了心事。他身旁的史敬忠迟疑着开口:“七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