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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魂调(163)+番外

杨昭伏地不起:“韦相与吉少尹所行本都是臣份内之事。是臣怠乎职守,不但未能出良策为陛下攘除内忧外患,还让韦相和吉少尹忧心劳瘁,更令陛下不悦震怒。韦相与吉少尹若因此获罪,是代臣受过,臣难辞其咎;陛下若是有半点损伤,臣更是万死难偿罪责了!”

他把韦吉二人的罪责全揽到自己身上,皇帝又不能真拿他治罪,只道:“宰相也并非万能,卿何必把这些过错全算在自己头上呢。”

杨昭仍称有罪,连连叩首。他把韦吉二人说成代他受过,若真要降罪韦吉,也得一并罚他。皇帝只得道:“罢了罢了,朕不跟他二人计较便是,卿平身罢。”

杨昭叩谢皇恩,这才起来。皇帝冷声对韦见素道:“你也好好学学,什么是宰相的德度。”

杨昭忙道:“陛下可折煞微臣了。有道是良药苦口忠言逆耳,韦相不计自身荣辱,敢于直言进谏,而臣却畏缩在后,本已满怀愧疚。如今仰承陛下怜悯,侥幸为韦相求得一个人情,却反而因此得到陛下错爱,真是让臣无地自容。”

皇帝回御座坐下,见韦见素和菡玉还跪着,挥挥袖道:“你们两个也起来罢。韦卿,速速回去将敕书准备妥当,勿再拖延。”

韦见素劝诫不成,还是要亲手为安禄山写下任命敕书,心中百般不愿。杨昭又道:“韦相为此事忧心挂怀彻夜未眠,以致心力交瘁,今日才会有失常态。求陛下体恤,让他回府修养,撰写敕书这等小事就由臣来代劳好了。”

韦见素昨夜一直想着今日如何向陛下陈词,辗转反侧未得好眠,两眼红肿布满血丝,这倒是不假。皇帝看他一眼,便准了。韦见素无奈地暗暗叹口气,心想能避开这件事总比明明不愿还得勉为其难的好。

三人告退出宫,韦见素垂头丧气,斗志全无,连中书省也不想去了,一出宫门便向他俩告辞回家。“今日险些大祸临头,多亏右相出手相救,下官在此谢过。”

菡玉心中有气,讥讽道:“是多亏了右相一直默不做声。”

韦见素摇摇头,上马离开。杨昭瞪她半晌,终究还是发不起脾气来,叹道:“吉少尹,我真后悔带你一同来。”

她冷冷道:“早知昨日的约定算不得准,不来也罢了。”

他冷笑一声:“我还道这些年你学到了不少,原来还是半点长进也无。当年你就只能想到行刺这种最笨的办法,如今也还是只会直来直去不懂转圜。你以为你是对的,别人就一定会听么?他是陛下,是皇帝,跟皇帝对着干你能不吃亏?你自己不知死活也就算了,还连累左相给你垫背,你还有理了?”

菡玉自知理亏,不但帮不上忙,还差点害了韦见素。她垂下头,讷讷道:“那相爷有何良策?”

“我自有计量。”他冷冷地撇开视线,“这回我可不希望你再搅和进来。”

她低头道:“是下官僭越了。”

他不说话,她便一直这样站着,垂首相对。良久,只听他轻轻叹了一口气,似乎有什么话到了嘴边,但终究还是一字未说,转身走了。

一九•玉备

韦见素劝说不成,皇帝还是从了安禄山之请,以蕃将三十二人取代原来的汉人将领。过了几日,待这件事平息下去,杨昭才又连同韦见素上奏,道是有良策可瓦解安禄山的势力,便是召他入京为相,将其所辖范阳、平卢、河东分别由节度副使贾循、吕知诲、杨光翙分领,则可分解其势化险为夷。韦见素那番十万精兵集于一人的话也并非毫无作用,皇帝同意了杨昭之策,加安禄山同平章事,擢贾循范阳节度使,吕知诲平卢节度使,杨光翙河东节度使。

但是这四道制书皇帝却留而不发,先派内侍辅璆琳以赏赐珍果为名前往范阳,暗中查探形势变化。辅璆琳回京后,盛赞安禄山忠心不二,满于现状,更感念陛下待他的圣恩。皇帝便对杨、韦二人说,安禄山并无异心,东北奚和契丹还需要他镇抚。征他入朝为相的事,也就作罢了。

菡玉初听说这主意是杨昭出的还觉得有些奇怪。当初皇帝有意加安禄山为相,如不是他为了自己权势一力阻止,早些把安禄山征召入京,也就没有后来这么多事了。如今他居然主动献策征安禄山入朝,是感觉到时势已经脱出他的掌控了么?

如今能镇住安禄山的,也唯有陛下一人了。她归剑入鞘,拿了夜间搜捕所需的令牌走出府衙偏门。

门外已集结了百来名衙役,司录参军韦谔看她佩了剑出来,迎上来问道:“少尹,你也要亲自前往么?捉贼这种事交给我们这些武人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