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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魂调(3)+番外

“吼——”紫雾低咆,蠕动着向她移过来,“你怨不怨?怨不怨?”

黑衣女子眼见书生二人陈尸废墟堆中,思及先前所见怨灵伤人之状,不由心中又是愤慨,又是伤怀,眼前忽然一红。怨灵感知到她心绪波动,有怨气生出,狞笑着伸出触手向她袭来,欲摄她魂魄。

她急忙闪身避开,收敛心神。然而怨意已起,虽然强力克制,在此紧急状况下也无法做到心如止水。怨灵觉察出面前这人所蓄之力比先前两人都强,是难得一见的美味,更不肯放过她,步步紧逼。

“到我这里来吧,所有心存不平的人——”怨灵的声音低而沉郁,如同很多人齐声呼喊,那是众多因怨集结的人同声所唱。

黑衣女子拼力挥剑,但此刻眼前的怨灵已非方才的所能比,一剑砍下去甚至不能断其分毫。而且怨灵打定主意要吞食她,不在乎那一点点损伤,逼得更严。她力渐不支,险象环生。

莫非今日就要葬身于此?她心中生出不甘,身上红气又重了几分,更诱得怨灵垂诞不已。

罢了!只怪自己行走多年,斩杀怨灵无数,仍不能做到心静如水,波澜不兴。最后死于怨灵之手,也是命数。

正心灰意冷,欲放弃抵抗引颈就戮时,忽闻旷野中传来一阵悠扬的笛音。那笛声宛转迂回,仿佛能绕尽人心底深处,将所有杂念怨尤尽数荡涤抽出,顷刻心境为之一明。

黑衣女子一阵心喜,知道有高人出手相助,救她一命。笛音不仅消除她心中怨念,更是怨灵克星。音声虽绵软,遇到怨灵,却如一柄利刃将紫色浓雾一劈为二,再分为四,四分为八,倾刻已成细小雾团。黑衣女子趁机挥剑而上,在雾团重新聚拢之前,将它们一一斩杀。

一场灭顶之灾,终于消弥于无形。

她舒了一口气,把剑插入剑鞘,擦了擦额上汗水。背上衣物早已湿透,不知是惊吓紧张出的冷汗,还是杀敌疲累所致。

此刻雷雨已完全停了,雨霁云收,一弯如钩新月从乌云后露出脸来。借着淡淡月光,她隐约看见前方大石上有个吹笛的人影。

“恩公?”她试探地唤了一声,往前挪了几步。

月下,只见一条颀长的黑影,黑色斗篷围住全身上下,面目都不可见,仿佛与夜色融为一体。只有他手中那支碧玉短笛,映着朦胧月色,散发出荧荧的光华。

【上卷•青莲台】

〇一•莲静

汉皇重色思倾国,御宇多年求不得。杨家有女初长成,养在深闺人未识。天生丽质难自弃,一朝选在君王侧。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唐明皇李隆基,早年励精图治,勤俭克己,创开元盛世,与太宗贞观并称于后世。但到天宝年间,渐生享乐之心,由俭入奢,尤好声色。杨妃貌美绝世,聪敏通音律,得皇帝欢心,宠冠六宫。后人白居易所作《长恨歌》诗,讲的就是他二人的风流情事。

杨妃本是寿王李瑁妃子,也就是皇帝儿媳。皇帝原宠爱武惠妃,惠妃薨逝后,后宫佳丽三千,皆不称皇帝心意,无人能代惠妃,皇帝一直沉浸在对惠妃的怀念中,愁闷不乐。左右有人进言,说寿王妃杨氏玉环美艳非常,并引见给皇帝。皇帝对杨妃一见倾心,杨妃也属意君王。于是令杨妃自己请求出为女道士,弃了寿王。皇帝赐号太真,在道观中佯修了几日,接入禁中。又册韦昭训之女为寿王新妃,堵了寿王之口,寿王也无可奈何。一出翁占儿媳的丑剧,就此落定。

杨太真不但艳冠群芳,而且精于音律乐舞,可说是皇帝同道知音,于是宠遇无人能出其右,比武惠妃有过之而无不及。宫中都称呼她为“娘子”,就差一个正正当当的名份了。

天宝四载八月,皇帝下诏册杨玉环为贵妃,礼制与皇后相同。贵妃父亲杨玄琰已故,追赠兵部尚书;贵妃出阁前寄居叔父杨玄珪府中,叔父因受封光禄卿;两个堂兄杨铦、杨锜,也加官进爵,各封殿中少监、驸马都尉,以武惠妃女太华公主赐婚杨锜;贵妃三个姐姐,都赐京师宅第,宠贵赫然;连贵妃从祖兄杨昭,亲缘已远,也因杨家众人的引见,擢升金吾兵曹参军,出入禁中。真可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午后,换班休息时间,两名金吾卫将领坐在树下小憩,看着一队轮值上岗的士兵从不远处走过去。

“韦参军,那个衣冠簇新领头的就是贵妃族兄杨昭?油头粉面的,哪有武人的样子,如何保卫宫禁皇城?”

韦参军冷哼一声,扯下一根草茎来放在口中嚼着:“司阶有所不知,杨昭此人不学无术,连族中亲党都不屑与他来往。贵妃初入宫时,根本没有想到他这个人。都是因为他原来结识的蜀中富人想通过他和贵妃交结,托给他巨资春彩,贿赂杨氏众人。杨家众人得了好处,替他在陛下面前美言,屡赞他善于樗蒲,才分得这个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