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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魂调(78)+番外

裴冕未觉她语气中的讥讽之意,继续道:“杨侍郎原本就一人兼领十多个职务,这回王大夫的二十余使又全都归给他,一人同时领三十多个职位,怎么忙得过来?”

莲静问:“王大夫的职务全都归给杨侍郎,右相不曾有异议么?”以李林甫的心胸,哪能眼看着杨昭坐大。

裴冕知她话中之意,说道:“右相年事已高,一日不如一日,无心也无力再多管事了。这回王大夫之狱由左相和杨侍郎所成,左相又坚辞不受兼职,自然全归杨侍郎。”

陈希烈倒是识趣,见好就收。莲静道:“如此说来,如今杨侍郎的权势岂不是倾动朝野?”

裴冕叹道:“是啊,也只有右相能与之匹敌,但右相不如杨侍郎年盛啊。”换句话说,等李林甫撒手一去,这朝中可就没人能和杨昭匹敌了。大权握于一人手中毕竟不是什么好事,何况杨昭还是个外戚。

莲静冷笑道:“只怕过不了多久,就连右相也无法匹敌了。杨大夫这个称呼,还不知道能叫几天呢。”

“吉少卿,你这话是……”裴冕惊讶地望着她,一句话憋在喉咙口,终究还是没有问出来。

二四•莲诫

“菡玉,你意下如何?”

莲静充耳不闻,眼神涣散,不知在想什么,直直地往前走去。

“菡玉!”

她回过神来,发现身边无人,回头一看,李岫已被她甩下一丈多远。她奇道:“子由,你怎么不走了?叫我何事?”

李岫皱眉,赶过来与她并肩:“菡玉,你最近是怎么了?总是心不在焉的。我刚才说的话你听见没有?”

莲静一窘,发现脑中空白一片,根本不知道李岫说过些什么。

“是不是身子不适?我看你脸色似乎不太好。”李岫说着,伸手来探她额头。

莲静扭过头避开:“没事,最近气候不好,所以有些疲乏。到了夏天就好了。”

李岫抬头看看天,这时正好刮来一阵风,沙子迷了眼睛。他急忙闭眼,喊道:“菡玉,我眼里进沙了,你来帮我吹吹。”

莲静却不动,语气颇有些为难不情愿:“这……你拎住眼睫抖一抖,让眼泪流出来,沙子自然就会冲掉了。”

李岫依她所言,果然不一会儿就弄出了沙子。他眨眨眼睛,拭去眼泪,说:“菡玉,你这个法子还真管用,也不必求助他人。”口中如此说,心里却有些奇怪,菡玉刚才怎么那般见外,连帮他吹吹沙子都不肯。要说交情,两人的情份也不浅了,怎么菡玉待他总像隔着层隔膜似的。对其他友人也是,热络之余仍保留几分疏离,从不与人亲近,除了……

李岫想起很久以前在路上偶尔所见的情景,以及韦会偷偷告诉他的一些传言,眉头悄悄皱了起来。这么一会儿没说话,她的眼神又开始迷离了。

“菡玉,”李岫突然喊了一声,“杨昭他……”

莲静猛地回头,见李岫盯着自己,才惊觉自己的失态,低下头去:“子由,你怎么突然提起杨侍郎呢?”

李岫缓缓道:“没什么,我只是想告诉你,今早我在宫内听到陛下已下制加杨侍郎为御史大夫、京畿采访使、关内采访使等职。如今他可不只是个武部侍郎了。”

莲静道:“这我已知道了,一时没改过口来。”

李岫迟疑道:“菡玉,你和杨大夫他……”

莲静突然打断他,正色问:“这件事右相知道了么?”

李岫道:“回来时听说父亲正在歇息,还没有去拜见。不过这事是早就众所周知的,父亲也不意外了。”

莲静凝眉道:“这回王大夫的职务要紧的几乎都归了杨昭。右相又一直抱病,难理政事,这……时局可是很不利啊。”

李岫见她严肃起来,话语间显然把杨昭归于对手一方,便不再想刚才的疑惑,说:“我刚才就是想问问你的意见,眼下这等形势,我们该如何是好?”

莲静赧道:“一时走神了……子由,咱们俩也不用说暗话了。杨昭陈希烈不服右相,咄咄逼人,屡次挑右相的刺,摆明了是要和右相为难作对,夺他权势。以右相现在的状况,实在不能再让他费心费力去和他们争夺。咱们也只有……以退为进,力求稳妥了。”

李岫问:“怎么个退法?”

“哪里有对右相不利、会让杨陈二人抓的把柄,就退哪里。”

李岫道:“你说的是……朔方?”

李林甫遥领朔方节度使,朔方以北就是北方诸胡。其中突厥首领阿布思降唐,皇帝加其官爵,累迁至朔方节度副使,封奉信王,并赐名李献忠,以为诸胡表率。李献忠自负有才,不服东北方的安禄山,安禄山因而嫉恨。今年三月,安禄山发兵讨契丹报去岁兵败之仇,奏请李献忠带骑兵助役。李献忠怕安禄山趁机害他,向朔方留后李元纮请求不往,未得准许,于是率领部下大肆掠夺后叛逃回漠北老家。这李献忠当初能得到提拔升至朔方节度副使,李林甫为他说了不少好话,无非是想用他来牵制东北的安禄山。李献忠感念李林甫提拔之恩,和李林甫也很要好。这次他公开叛唐,李林甫若不和他撇清关系,免不了又要被杨昭陈希烈等抓住机会大做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