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长公主的养成要素(186)+番外

“殿下。”

“都多少年了，你就是改不过这个毛病。”

李纯熙嗔怒的瞪着他，二人的双手却依然紧紧握着，王珵想笑笑，最后只能扯扯嘴角，李纯熙看得心酸，撇开视线压下眼泪，回头时依然是温和的笑。

“怎么了？”她身子朝他倾了倾，“是不是想吃东西？或者喝水？”

王珵虚弱的摇摇头，“珵要走了。”

“胡说什么，”李纯熙声音猛的压低，威严斥责着他，“就是得了场风寒，胡言乱语些什么，你是不是老糊涂了！”

王珵看着李纯熙绷紧的脸颊，笑了笑没再说话，而李纯熙到底骗不过自己，怕有些话再也进不到他的耳朵里，她拉着王珵的手开始追忆起这些年的风风雨雨。

王珵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李纯熙说到最后，同样温柔的回看他。

“我一直很感谢你陪在我身边。”

王珵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了，相握着的手勉强使了一点力，却让李纯熙近乎落泪，看着王珵时不时微皱眉头的忍耐神色，她深吸一口气高高昂起头，抖着唇却依然维持着她一生的高傲姿态。

“你……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李纯熙从他的眼中看出了没有二字，她扯扯唇角，“那你就快走吧。”

跪在地上保持沉默的众人悚然抬头，李纯熙却毫不在意，她姿态仍然高贵，背脊依然挺直，继续着她的话。

“我要说的也说完了，该吩咐的也吩咐过了，顶着这幅身子撑什么？”她声音猝不及防的顿了顿，“还不如快点解脱。”

“母亲？”

王既明早已长成，足足就是王珵的翻版，但照眼力好的人看来，他还是少了些什么。

李纯熙循声望去，看着他目光有一瞬的恍惚，又被手上的力道激的回神，回头时便撞进了王珵略微不满的视线中。

她有些好笑，用毋庸置疑的目光逼退王既明以及众人的疑惑，然后看回王珵，见他眼中只有对自己分神的不满，却毫无一点对那番话的情绪，她勉强笑笑。

“看着你呢，看着你呢。”

哄孩子似得，王珵却很吃这套，目光带着满足，李纯熙静静望着他，直到他再此忍不住痛苦的咳嗽起来，李纯熙动作最快的为他顺着胸口，语气却不好听。

“你撑什么呢！”

往常王珵最怂这种语气，到了此时依然如此，他对她眨眨眼，干涩的唇张了张，众人便听得他声音磕磕绊绊道：

“可，可到了第二日了？”

王既明急忙站起身来跑出屋外，全然没有一点平日的仪态，李纯熙也无暇顾及这个，她皱着眉盯着王珵，在王既明匆匆跑进来准备开口时，拦住了他。

“你问这个做什么？”

王珵已经没有余力耗心思了，他喘了几口气，慢慢道：

“珵想多，多陪您一会，过一日……就是多了一日。”

王既明长到四十岁，第一次看到了自己从来没有失过态的母亲，近乎崩溃的一瞬间。

“这样，这样啊……”

李纯熙用尽全身力气忍耐着自己的情绪，她笑着看着王珵，“已经第二日了，真的。”似是怕王珵不信，她看向早已泪流满面的王既明。

“既明，阿娘说的可对？”

与她温和声音完全不符冰冷目光紧紧盯着王既明，像是只要他说出什么与她答案不一致的话，就要扑上来撕碎他的模样。

王既明为母亲对自己的这副神情先是微微委屈一瞬，但他远在很多年前就明白，他从来不是父母最重要的人，他们彼此才是。

他明白现在该说什么，“阿娘说的对，孩儿方才看时辰，恰好已过子时一刻。”

英明一世的王大人也终于被母子联合骗了一次，他缓缓眨眼，好像在说“哦，那就好”。

李纯熙垂着眸紧紧握着王珵的手，似是在催促他，又似是别的，可王珵已经没有时间去关注这些了，听了这话不过一盏茶时间，他呼吸就开始急促起来。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王珵回光返照似得握紧了李纯熙，他紧紧盯着李纯熙黯淡的眸子道：

“还有很多日子在等着你呢。”所以，别来陪我，“答应我好么？”

李纯熙看着他，笑着点头，而王珵从她眼中看出了答案，他满是不舍与疼惜的望着她，想与她说的话永远也说不完，但这些话的真谛，也不过几个字。

“纯熙，珵，珵好欢喜您啊。”

相握的手有一只突然失去了力量，李纯熙面无表情的望着王珵安然合上的眼睛。

“出去。”没有点名道姓，就是指全部，王既明流着泪站起身，带头走了出去。

门扇不过被合上一瞬，所有人就听得门内传来一声长长的令人肝肠寸断的悲鸣，而当李纯熙再次打开门时，她已是一头白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