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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风知我意2(出书版)(52)+番外

他说:“这巷子叫什么名字?”

“梧桐巷啊,梧桐树的那个梧桐。”

他抬眼打量了下,微微嘲讽道:“这破巷子一棵梧桐树都没有。”

她很不服气地说:“切,谁规定有梧桐树才能叫梧桐巷啊!”

“这名字不错,征用了。以后,它就叫梧桐了。来,梧桐,叫两声。”

他怀里趴着的小狗像是听懂了新主人的话,真的“汪汪”叫了两声,他哈哈笑着,得意地拍着狗狗的头,赞它真聪明。

在巷口分别,她摸了摸狗狗的头,“梧桐,再见啦!”

他刚走两步,她忽然又叫住他,“哎,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傅云深。”他头也没回地说。

“哦,我叫朱旧,看朱成碧的朱,新旧的旧。”她说。

他依旧没有回头,只腾出一只手,冲她扬了扬,表示知道了。不过萍水相逢,她叫什么名字,对他来说,并不重要。以后想必也不会再见了。这只是漫长生命中无数个插曲中平淡普通的一个。

只是他没有想到,自己会养着随手在街头捡来的一条狗狗,还一养这么多年,最后反而成为孤冷黑暗世界里最亲密的陪伴。

他更是没有想到,那个黄昏里短暂遇见很快就被他遗忘在时光浮尘里的小女孩,兜兜转转,竟然会再一次相遇。

命运,真的很奇妙。

“你一早就认出我来了,对吗?”傅云深问她。

朱旧点了点头。

对,在他房间里第一次见到他时,她就认出了这张脸。那一刻她的愣怔惊讶,并不仅仅是因为他过于苍白的脸色,更惊讶的是,他竟然是当初那个有过一面之缘的男孩。她之所以一直记得他,一部分原因是她时常想起那只叫梧桐的狗狗,另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把他的网球拍落在了她家里,她看那球拍杆上刻了字母,想必是主人很喜欢的。她想着,也许有朝一日能够物归原主。

他轻轻问:“为什么不说?”

为什么不说?

因为,她曾见过他意气风发的样子,那个十八岁男孩脸上的飞扬活力以及骄傲神情,还有他哈哈大笑时的爽朗。再见时,二十一岁的他,却是那样灰心绝望。

如果一个人自己甘愿沉溺在阴暗潮湿的谷底,任别人怎么有心拉你,也是无能为力的。

她又何苦说起从前,平添他的痛苦。

只有正视自己的痛苦、缺陷,去面对与接纳,自己走出那个泥潭,才能抬头看见辽阔世界里的阳光与星辰。

如果不是他说愿意接受假肢,想要从轮椅上站起来,她是不会把网球拍还给他的。

朱旧蹲下身,直视着他的眼睛,她伸出手,嘴角微微上扬:“我叫朱旧,看朱成碧的朱,新旧的旧。傅云深,很高兴与你重逢。”

真的,很高兴,很高兴。

很高兴,他终于肯正视自己的痛苦、缺陷、苦难,并且试着去慢慢接纳它。

傅云深也凝视着她,心里万千思绪,都化作一句感激。在残酷的命运前,感激上天,对他尚且留有一丝恩赐,让他遇见了她。

她如照射进黑暗谷底里的那一缕阳光,也如寒冬里温暖的壁炉。

他伸手,握住她的手,用力地,紧紧地,将她的手指整个都握在手心,轻声说:“我叫傅云深,太傅的傅,云深不知处的云深。”他微微一笑,“朱旧,我也很高兴、很高兴,与你重逢。”

第七章 满汉全席在前,不及你心间羹汤一碗

爱不是做数学物理题,不用那么多公式,爱是本能。爱一个人,想对他好,想跟他在一起,分享所有的欢喜,也分担一切哀愁。

朱旧站在医院康复室外,看着傅云深在康复师的指导下慢慢地挪动步伐,当他终于能独立地如常人那般迈出脚步时,她眼睛里忽然涌起泪意,双手掩住面孔。

两个月了,他终于做到了。

两个月前,傅云深入住海德堡大学医学院的附属医院,骨科专家、假肢技师、物理治疗师、康复工程师等立即组成了康复医疗小组,为他制定了详细的康复计划。然而在详细检查后,他的状态却并不理想,因为他之前拒绝安装假肢,拖延了这么久,失去了安装假肢的最佳时机。

这段时间里,在比别的病人更难的康复过程里,她知道他过得多么辛苦。

有个深夜,他独自一人偷偷地跑到康复室来,结果狠狠摔倒。还是路过的护士发现了,将睡着了的朱旧叫醒来。她跑到他身边,看见他脸色惨白,神情很痛苦,一头一脸的汗,也不知道在地上躺了多久,自己无法站起来。

他看起来很沮丧,靠墙而坐,垂着头,双手掩面。

“你就当是幼儿学步。”她说。“我两岁多的时候才学会走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