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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朝暮暮(出书版)(109)

艾玛就坐在“百步登”的台阶上把我们截住。

那时正好有什么东西吹进了眼睛里,我要你帮我吹。我们站在台阶下全然不知艾玛正像看电影一样把我们所有的动作都看在眼里。

回到宿舍她冷着脸问我,你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在我沉默良久后她甩门离去。

那天直到凌晨她才回来,怀里抱了几罐啤酒。她冲我笑,谢廖莎,我们去老地方。

宿舍楼顶天台,风肆意的刮着,我们爬到围墙栏杆上,冰凉的啤酒就着寒风灌入喉咙。她仰头喝完最后一罐啤酒,将手里的瓶子抛向空中,在落下时抬脚一踢,瓶子便呈一个完美的弧线抛出好远,在宁静的夜里发出“框框”声响。

然后才开口说,谢廖莎,长这么大以来,我真心渴望的,其实并不多。她偏过头看着我,带着祈求的眼神直直望进我的眸子。

谢廖莎,我从来没有求过你什么对不对?她微微笑着的绝美脸庞上,此时却盛满了忧伤。

我仰起头,将啤酒送进喉咙里,冰凉的液体那么苦涩。

【一个意外就给我们做出了选择】

我们都来不及做任何选择或者退让。专业考试开始了,辗转在一个又一个城市的考场上,北京,广州,长沙,马不停蹄的安排已经没有多余的空间给我们想其他的事。

再回到S市,已经是人间四月天。4月13号是云老师的生日,他请了画室里的一些同学庆祝,也算是为我们送别,专业考试落幕,我们都要回校复习文化课程了。那天,艾玛也被邀请过来。落座时,她直接越过我身边的位置,坐在你的右手边。

酒过三巡,艾玛拿着酒杯站起来,大喊,干杯!她的身子东倒西歪,我跑过去扶她却被她推开,我没醉!Jay,你说我醉了吗?她倒在你的身上,歪着头眼波潋滟,Jay,你喜欢谢廖莎还是我呢?有人开始不怀好意地笑起来,你尴尬的涨红了脸。我过去拉她,轻声说,别闹了。她手臂一甩,力道有点大,我重心不稳退出了好几步。你忽然站起来扶住我,然后走过去,一把将她拉回了座位上说,艾玛你醉了,我们送你回去。她呵呵笑着,我没醉。然后一个人跑去了厕所。

当然,亲爱的,我知道你没醉,难道你忘了吗?我们曾经在一起喝了一整瓶的52度白酒后依旧健步如飞。

那天恰逢周末,入了夜的街上异常热闹,车辆把逼仄的街道堵得更为窄小,有调皮的小孩子在人行道上玩滑板。我与你一左一右搀扶着艾玛,她还在那里自言自语。

意外总是来得那么突然,惊慌失措中只看见艾玛倒在地上,她的腿压在摩托车轮下面,鲜血在霓虹灯光下溃流成河。

我的思绪飞快地转回到几秒前,我听到你在叫我的名字,你越过艾玛想把我推开,电光火石间,艾玛伸手推开了你……

【我知道,他是罗亚晨】

艾玛在医院住了半个月,那段时间你下课后就奔向医院去照顾她,我在你的眼里看到满满的内疚与自责,艾玛的脾气变得很差,可你都一一忍受着。

在病房外碰到你时,你微微垂下了头,沉默不语。能说什么呢?这次事故,不仅在艾玛光洁的大腿上留下一道丑陋的疤痕,更使她再也无法像正常人一样健步如飞,昔日最美丽的腿成了颇子。

艾玛出院那天,我去找木子。在他家楼下,我轻轻对他说,我们在一起吧。

那天木子陪我几乎转遍了全城的大小花店,最终买到了艾玛最喜欢的蓝色雏菊。我记得她跟我说过,在意大利民间传说里,蓝色雏菊是有两层花语的,除了别离,还有一层是:远离伤害。

她接过花,冲我笑起来,我知道她懂得我的所有心思。而你,在看到木子手心里的我时,眼神暗了下去,但很快,便又恢复过来。

在送她回家的车上,她像从前一样把头轻轻枕在我肩膀上,轻声说,谢谢你,谢廖莎。对不起,谢廖莎。

可是艾玛,他并不是Jay。

我知道,他是罗亚晨。

后来,艾玛便休学了。我们仿佛从未认识一样,再也没有联系。

高考成绩出来时,我专业分数挺高,可文化成绩却平平。以木子的成绩足以上很好的美院,可他却毅然选择跟我一同去了T大美术系。

而你呢,我断掉了与山顶画室的所有联系,不再去打探你的任何消息。在我把蓝色雏菊递给艾玛起,从我对木子说我们在一起吧那一刻开始,我就已经彻底的将那段来不及说的感情掩埋到心底深处,也收敛起谢廖莎所有的张牙爪舞。

只是,我时常会在南方最寒冷的冬日里忆起,那年你忽然对我展露的那个灿若骄阳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