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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朝暮暮(出书版)(7)

后来我们因为行程不同,分开走,过了几天在塔县的青旅又遇上,约了一起去爬山。路上我惊讶发现,他的背包上竟然挂了一把锁!我们吐槽他说,一个脏兮兮的破包呢,还郑重地挂把锁,你这是典型的此地无银三百两啊!这不给小偷明示嘛,我背着都是值钱的,来偷我呀!他见我们笑作一团,虽然听不懂,也知道我们在讨论他。于是问苍苍,琢磨了许久,苍苍才将“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典故简单地解释给他听,听完,他自己也忍不住大笑。

这一趟旅途,阿以走的是丝绸之路,塔县是最后一站,之后从乌市飞巴基斯坦。分别前,我们交换了邮箱与地址,苍苍说,如果我们去以色列,就找你玩儿。他立即问,什么时候去?明年吗?

我们笑笑,说,也许吧。

后来在乌鲁木齐机场,苍苍丢了手机,我想起来,阿以的信息就写在那里面。茫茫人海,就像丢失的手机一样,那些维系我们再见面的信息,再也找不回了。

忽然就有点淡淡的失落。哪怕我知道,也许我不一定会去以色列,就算去了,我也不一定会找他。我也知道,我们之间,只是旅途上偶然相遇注定会告别的陌生人,但因为那些朝夕相处的时光,看过同一片风景,同桌饮食过,互相的镜头里,留下过彼此的笑容。

这些,让那种失落感,变得那么理所当然。

和田的风与夜

离开吐鲁番时,我们买的是晚上的火车票,睡到自然醒,还是有一下午的空闲时间,去别的景点显然不太现实,我们打算把下午的几个小时都交给吐鲁番博物馆。在南疆旅行,博物馆是个非常重要也非常迷人的好去处,如果你对历史不了解,那么这里会快速粗略地给你补一课。

抵达博物馆时,才知道,每周一这里都闭馆。烈日下,我们仨有点懵。又一次吃了不做攻略的亏!

我们站了会,正打算走,迎面走来一个中年大叔,望着博物馆紧闭的大门,叹息一声,啊,怎么关门了?

我忍不住乐了,哎哟,又白来一个!

然后我们四个人,就站在紧闭的大门前,聊起了天来。

大叔是重庆人,被公司派到和田做工程,任务结束,返程时从吐鲁番转火车,有半天空闲时间,所以特意到博物馆来参观。他的遗憾比我们更重,他摇着头说,我不像你们,有时间出来旅游。虽然一年在外出差时间很多,但都忙得很,哪有空去看山山水水哟。他说着伸出手,戏谑道,比一比,就知道了嘛!他是做户外工程的,手指粗糙,有很多老茧。他夹着一根烟,重重地吐着烟圈。

得知我们要去和田,他很惊讶,你们为什么要去和田,那里……不太安全。我们说,就是想去看一看。他说,那里有什么好看的?我们笑笑。他沉默了一下,说,那你们注意安全,就在市区逛一逛吧,别去乡村,晚上别在外面晃太晚,嗯,还有,别乱说话。分明是一个才认识几分钟的陌生人,嘱咐起来却像是老友。

出发前,很多朋友都说南疆危险,可我们一路碰到的人,却都是那么善良、温暖。

为什么非要去和田呢?我内心里其实纠结过好几次,对于这个地方,我除了知道有名的和田玉外一无所知,而且从库尔勒到和田,真的很远。但危险与路途遥远,在那条最美的沙漠公路面前,都变得不值一提。

是的,固执要去和田,是因为我想穿越那段500公里的沙漠公路。

而跟我们同行的阿以,他去和田,是为了赶周末的和田大巴扎(集市)。也是从他口中,我才知道,和田的周末巴扎非常有名也非常热闹。

十个小时大巴车程,还只是从库尔勒到且末,750公里,其中500公里,就是那条沙漠公路。很长很长一段路程,都是无人区,左右是辽阔的塔克拉玛干沙漠腹地,除了漫天黄沙还是漫天黄沙,唯一的一条公路蜿蜒而过,车子从上面驶过,仿佛永无尽头。

我坐在最前排的位置,头靠着车窗,看着太阳一点点地落下来,夕阳将天边染红,映得漫天黄沙更加的苍凉。

那一刻,除了沉默,你什么都不想做。

车子路过塔中的时候,停下来休息,这是一个小小的休息站,路边有几栋简陋陈旧的房子,远处的沙地上,有很多开采石油的工具,安静地驻扎在这片黄色世界里。偶有车辆过来,哗啦啦一群人涌下来,然后又像风卷着沙子一般,呼啦啦地离去。只有它们,与那个伫立在路边写着“征服死亡之海”的标识牌,日复一日地停留在这里。

从且末到和田,又是十小时大巴。走这条路线,我算是把大巴坐了个够。车子中途停下休息时,我们去买饮料喝,看着冰箱里的饮料全是没见过的牌子,上面的文字都不认识。南瓜君说,肯定是山寨的!后来我们到了喀什,才知道,那些饮料都是从中东进口的!为这我们笑话了南瓜君好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