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悲歌迷藏(出书版)(13)

“肿得很厉害,还是去医院看看吧。而且,你脸上的伤口都裂开了,需要清理,否则会感染发炎的。”我蹙眉,她的脚踝已肿成一只馒头般。

“习惯了。”她轻轻说,忽然摊开手:“医院就别去了,不如你借我十块钱吧,我买烟。”

我愣住,瞪着她。

“不肯就算了。”她无谓地耸耸肩,而后转过身一跛一跛地往马路方向走。

回过神,我追了上去,一把拽住她的手臂:“烟我可以买给你,但你得跟我去看医生。”

天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固执地在大半夜与一个陌生人纠结不清,我从来都不是爱管闲事的那种性格。可是你知道,人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所作所为,仅仅是遵从了那一刻自己内心的声音。

“哈哈,你怕我死掉啊?”她愣了愣,旋即哈哈大笑起来。

也不知怎么的,我竟然真的傻傻地点了点头。

直到许久之后,青稞说起这个夜晚,她都会摸摸我的脸颊望住我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西曼,你是我见过最傻的姑娘,但也是最善良的姑娘。真的。

第3章 执念

[是不是所有人都有那样的时候呢?明明知道哪样的选择对自己最好,可就是放不下心中那些让我们无能为力的执念呢?]

01

在青稞怔怔望住我的片刻,我迟疑地伸出手,缓慢地搀住她的臂弯,我感觉到她身体忽然一僵,但没有再推开我。我扶着她,花了很长的时间,才越过河堤长长的阶梯,走到马路上拦了一辆出租车。

夜已经很深了,所幸离河边最近的那间诊所还没有关门,我搀着青稞下车,故意将脚步放得缓慢,眼光余角始终瞥向她肿得越来越高的脚背,太过专心,以至于当我们走到诊所门口正准备推门而入,忽然有人在身后拍我肩膀的那一刻,我吓得尖叫起来。

在那尖叫声中,我听到一声似熟非熟的低沉嗓音在背后很淡定地响起:“真的是你呀。”

我压着胸口缓缓回头,就着诊所门口略显昏黄的路灯,看到一张英俊的蹙着眉的脸,我晃过神,狠狠地瞪他:“请问我们认识吗?”一边迅速在脑海里搜索关于这张脸的讯息,等等!“啊,美术馆!”我轻呼一声,我记起他是谁了,在画展上我中暑时帮助过我的那个人!念及此,我低了低头,尴尬地嘟囔:“抱歉啊,一时没认出来。”

他却不以为意地轻笑一声,话锋一转:“需要帮忙吗?”他的眼神瞟向我身旁的青稞。

“谢谢。不用麻烦了,没什么大事,我朋友只是受了点伤。”我暗呼一声,这才想起身边还站了个受伤的人。转身去推玻璃门,他却先我一步推开并且抵住玻璃门,侧着身子,我说了声谢谢,而后扶着青稞走了进去。

青稞伤得很严重,除了脚,整张脸庞也浮肿起来,眼角与嘴角被利器划了几道细长的口子,护士给她细细地清理了好几遍,又将她脸上的浓妆洗掉,最后擦了止血消炎的药物,又开了一堆外用以及内服消炎药。

我拿着单子去付款,一直很安静的青稞在我起身时忽然开口:“我会还你的。”她的声音很轻,语调却无比坚定。

可我在包里摸了许久,却怎么也找不到钱包!记忆迅速倒带,唯一的可能就是在付出租车费用时,又忙于搀扶青稞下车,将钱包落在了车上。

怎么办?

“多少钱?”那个低沉的声音再次在我身后响起,回头,才发觉他竟然没有离开。

我怔怔地看着他掏钱,看着他去取药,又看着他异常认真地询问医生要注意的相关细节,仿佛那个受伤的人是与他关系很密切的朋友一般。

“谢谢你,先生。”我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却已欠了他两次人情。

“那言。”他望了我一眼,好看的眉头轻轻蹙起。

“嗯?”

“我叫那言。”他又重复了一遍。

“噢,”我顿了顿,才礼貌性地自我介绍:“盛西曼。”

那个时候,这个名字对我来说,仅仅只是代表先后巧合地帮了我两次的一个人。我以为,茫茫人海我们未必会有第三次遇见的可能。可人生有时候真像一个万花筒,在你转到下一节之前,你永远都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走出诊所,那言让我扶着青稞站在路边等他,片刻后,他的车停在我们面前。对于在深夜里

身无分文的人来讲,我没有办法拒绝那言的第三次帮助。

将青稞扶上后座安顿好后,我问她,你住哪儿,先送你回去。

可直至那言缓缓发动车子,久久也得不到她的答案,她只是偏头过去望向窗外,不做声。我脑海里闪过河堤上她被揍的画面,又看了看她的满身伤痕,轻声说,如果不介意,你今晚就先住我家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