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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歌迷藏(出书版)(62)

我狐疑地接起电话,只听了几句,便觉得天旋地转,手机狠狠坠落在雪地里,前一秒在我眼中轻盈洁白的雪花此刻变得那么狰狞惨白,我捂住嘴巴想要尖叫,可如妈妈一样,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蹲下身,抱紧双臂,感觉好冷好冷,身体止不住地狠狠颤抖起来。纪睿与江离在耳畔急切喊我名字的声音变得那样虚无缥缈……

不知过了多久,我空荡荡的思维才渐渐缓过来,电话那头的声音再次复苏:请问你是蔚蓝的朋友吗,请立即来警局,她父母出事了,她状态很糟糕……

我踉踉跄跄地朝小区门口跑,站在马路中央去拦出租车,江离追过来抱住我,将我拖到路边,“西曼听我说,你冷静一点儿,纪叔叔已经去开车了,我们一起过去警局……”

“你叫我冷静?你叫我怎么冷静,我最好朋友的妈妈在除夕夜杀了她的爸爸,你叫我怎么冷静……”压抑的情绪似乎终于找到了爆破点,眼泪不可遏止地四处飞溅,全身力气仿佛在这一吼里全部被抽干,我缓缓瘫倒在江离的怀里。

蔚蓝,蔚蓝……

纪睿的车缓慢地开了过来,江离将我抱上车。路面大雪积压,一路艰难行进,二十分钟后,我们终于抵达警局。

一路上我的情绪慢慢平复了一点,妈妈将我抱在怀里,她一边掉眼泪却还一边安慰我说,西曼别怕别怕。

冲进值班室,一眼便望见蔚蓝蜷缩在桌子底下瑟瑟地发抖,浓重的阴影覆在她身上,看不见她的表情,可我知道她一定恐惧害怕到了极点。心里漫过大片的刺痛,走过去缓缓蹲在她身边,伸出的手还没碰到她身体,她便厉声尖叫起来,双手更加拥紧自己几分,脸始终埋双腿膝盖间,身体抖得更加厉害。

“蔚蓝,蔚蓝,蔚蓝……”我轻声唤她,一声又一声,可她始终置若罔闻。她离我那样近,可我却感觉她的魂魄似已飘了好远好远,我怎么都唤不回她了。

有人将我从她身边轻轻拉起,抬头,是穿白大褂的医生,手里正拿着一只针筒,蹲下身慢慢地靠近蔚蓝。

我晃过神,猛地推开她,张开手臂护在蔚蓝身前,喝问:“你干什么!”

“蔚小姐受惊过度,精神已临崩溃,她需要安静地睡一觉。”值班的警察解释道。

“西曼,乖,让医生给蔚蓝注射镇定剂,她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江离走过来将我拉开。

粗大的针筒费了一番周折才终于扎入蔚蓝的手臂,她每挣扎着尖叫一声,我胸口便感同身受般地刺痛一下。

药效很快发作,蔚蓝渐渐安静下来,身体依旧蜷缩成小小的一团,纪睿将她从桌子底下抱出来,惨白灯光下,她衣服上脸上以及手指上已干的血迹触目惊心,我闭上眼不忍再看,可那些血迹以及蔚蓝惨白的脸如同无处不在的鬼魅黑影,在我心中晃荡,挥之不去。

第11章 心脏的记忆

[有时候,真相比谎言更伤人。]

01

那一年的春节,我们所有人都过得兵荒马乱。充斥在我记忆中的影像只有黑白两色,大雪倾城,没日没夜的下,整座城都笼罩在近乎惨白的世界里;医院里的白,白墙白床单白色病号服以及蔚蓝苍白的脸色,自她从镇静剂中醒过来后,再也没有开口讲过一句话,躺在病床上不吃不喝也不睡,眼神空洞洞地望着天花板,嘴唇因缺水起了干燥的皮屑,眼窝深陷,颧骨突起,整个人的气息微弱得宛如不存在一般,医生说她完全失去了活下去的意志,只能靠输入葡萄糖延续生命力,每晚扎一针可以让她安睡的药物。

在这样糟糕的状态下,警局的人依旧不放过她,一个又一个穿着黑色制服的警员进进出出病房,想尽办法试图从蔚蓝口中问出事发当晚的情景。当他们接到报警电话赶过去时,蔚叔叔已倒在卧室的地毯上没了气息,心脏处插了一把尖锐的水果刀,血流成河,染透了驼色的地毯,而离他不远处的房间一角,阿姨呆呆地靠墙而坐,手里握着电话,神色平静得令见多识广的警察都觉得不可思议,那是一种绝望到心如死灰的平静,她已不在乎所有,视死如归,所以才会在行凶后主动报了警。

而蔚蓝,则跪在蔚叔叔的身边发出惊恐厉声尖叫,一边用双手拼命地去堵他身上汩汩往外冒的血液,没有用,完全没有用。直至赶来的警察将她强硬抱开。

那之后,阿姨拒绝陈述当晚的所有细节,蔚蓝对一拨又一拨来问话的警察视而不见,渐渐地,他们也不再来。

关于那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成为了这桩命案最大的疑团与秘密,在城中纷纷流传出各个版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