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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寸相思(112)+番外

季书翰带着醉意的话语突然停了,翟双衡听得入神,忍不住催促,“后来如何?”

楚辞心细,发觉季书翰神色有些不对,“季兄?”

“是我害了她。”季书翰终于开口,忽然显出痛楚的喑哑。“我自私妄为,却不知许多事已落入他人之眼。”

两人相觑,楚寄猜测,“莫非她与季兄的私情遭人撞破,因此而被转卖?”

“我记得离祖母的寿辰还有十余日,我与友伴出游,暮时方归,回来后去找她,才知道——”季书翰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艰难的说出,“她被打了二十脊杖。”

两人齐齐色变,一个柔弱的小丫头受二十杖,这已经不是惩诫,而是要命了。

翟双衡激起了怒气,“谁这样狠,总该有个缘由。”

季书翰饮了一杯酒,似饮下满腔苦涩,“我一位表妹,对家母说在西园不慎掉落了一枚金镯,随身丫环又说见着胡姬路过,家母便令仆妇去搜检,结果搜出了我送的翡翠扳指,以为我与她——”

季书翰话语未完,两人已然洞悉,季夫人必是以为爱子与胡姬生了苟且之事,传扬出去污了声名,索性借着由头打死。

“我奔去探视,她脊背全是血,高烧无人照料——”季书翰的手颤抖起来,清晰的记得几欲疯掉的恐惧,可再是惊怒,他也仅是个少年,对尊长全然无能为力。“我在母亲屋外跪了一夜,求着母亲请个大夫,最后终于应了,等结束了禁足我再去寻她,已是人去屋空。”

楚寄同情的替他斟了一杯,季书翰哑声道,“我质问母亲,母亲硬说她是贼人的内应,我只能寄望她或许是被卖了。”

贼?翟双衡对这个字格外敏感,“为何令堂如此一说,当时季兄家里丢了东西?”

“那一阵江南闹贼,母亲以此为由推脱罢了。”季书翰岂容心上人遭疑,几乎生了恙意,“虽然祖母寿辰期间确有遭窃,这又与她何关,她才刚受了责打,连起身都不能。”

楚寄自然明白翟双衡在推测什么,出言开解,“季兄勿怒,上次也跟季兄提过,左公子身边有一名胡姬颇有来历,为剑魔之徒,真身是轰动武林的飞贼,若是——”

“若她如此厉害,何必忍杖脊之刑。我倒宁可是这样,也免了她颠沛流离,横遭欺凌。”季书翰怒气稍歇,苦笑了一声,低郁的声音喃喃道,“她眉眼和当年一样,看我的眼神也是——她还认得我——”

隔室的雅座,有人饮了一杯暖酒,平静的搁下盏。“倾怀今日相请,只为让我听这些?”

对面坐的可不正是左倾怀,英朗的脸庞显出几分尴尬,“大哥勿怪,我别无他意,事关友人,借个机缘请大哥听一听首尾而已,至于如何处理,我绝无置喙之意。”

随着左卿辞起身,一旁随侍的白陌抖开软氅替主人覆上,俊美的脸庞不喜不怒,左卿辞淡淡的开口,“久闻倾怀待友热诚,果然不错。不妨转告隔座,他心上所系的那一位,如今是我的人,再不是旁人所能沾惹。瞧着你的颜面以往的事就罢了,下次再来相扰,休怪我翻脸无情。”

一路马车辘辘,左卿辞一言不发,白陌屏息静气,一声不敢出。

回到府中,左卿辞径直寻到后廊,忽然站住了。

形形色色的冰雕置了一地,细碎的冰屑铺落如银。廊柱旁倚着一个人,抱着膝半蜷的睡去,脸颊在风里冻得发红,身边还散着几枚冰凿。

不知什么缘故,一簇簇乱焚的心火突然熄了。左卿辞看了许久,缓步近前,她蓦的醒了,见是他才放松下来,又说不出什么,“已经雕好了,我走——”

“你累了,先睡一阵。”他的声音很柔,修长的手捂在她眼上,她忽然觉得疲惫极了,意识也开始昏沉。软绵绵的柔躯滑入了左卿辞的臂弯,他横抱起来,一路走回卧房,白陌知机的合上门退了出去。

左卿辞将她安置在榻上,替她脱去靴子与外衣,正要覆上锦衾,忽然停了一瞬,解开她的小衣检视莹白的脊背。肌肤一片柔细光滑,旧伤已被药浴消去了痕迹,但指尖略为着力的抚过,仍能感觉到肌理细微的起伏,凸凹不平。

第61章 琉璃梦

漫天漫地的鞭响将苏云落从梦中炸醒,她不知自己怎么会睡得这样沉。屋子黑暗而温暖,她的心头有点空,刚掀开锦衾,门叩响了几下,她又缩回了帷幔后。

须臾,八扇门扉齐齐而开,光亮与寒气一起涌入,很快又被地龙的暖热逼退。一行仆役有序的依次而入,很快又退出去,屋内再度安静如空。

正对着门扉的软毯上多了一扇纱屏,高足银灯立在屏后,如一轮明月相映,投下柔暖而恬淡的光。屏前有一方长案,置着热腾腾的一桌席,红泥火炉上温着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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