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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寸相思(117)+番外

左卿辞带着奇异的讽刺淡道,“安华公主不会容许,她是个极骄傲的人,靖安侯是她此生最大的挫败,作为报复,她会尽一切力量毁去我父亲在意的人或事。”

他又一次避过了正询,苏云落道,“是她授意涪州的一路袭杀?你想怎么应对?”

左卿辞沉默了一瞬,漫散的开口,“谈不上应对,我本也未——”

一句未完,忽然间白陌飞纵而至,气息急促,“公子,侯爷来了,下人不敢拦。”

左卿辞抬眼一望,院门边已经出现了几个身影。

靖安侯左天狼是一个传奇。

年少时不受重视,索性负枪北行,尸山血海里博命杀伐,将祖辈的声名重新竖起来,提起来谁都赞一句,又在声誉最盛时尚了公主。可惜娶了公主是荣耀,却未必宜家宅,纵然勇如左候也难有欢颜,未至中年已双鬓星白。患难之侣早亡,子女散落他方,夫妻多年不与言。换了另一个人,只怕已被各种磨折压垮,他却沉如山岳,不露半分憎怨。

左候深长的眉宇略锁,蕴着历经岁月摧折,染遍风霜血雨后的倦淡。除了轮廓略刚,他的容貌与左卿辞极为相近,俱生着一双上挑的长眸,即使是外人,也能一眼看出两人之间的血缘。

此刻,曾经铁血征伐的将军微微仰起头,看着远山亭中的一双人。

俊美的男子风华照人,慵散的倚栏而坐,怀中拥着一个人,漫把青丝,浅笑相谑,连灰冷的山色都生出了旖旎。然而温馨的欢谑仅只一刻,随着两人望过来,空气似乎蓦的紧绷。

一瞬之后,玉人掠身而起,衣袂轻翩,仿佛一只轻灵的白鹤,惊鸿一瞥间隐入了山林。

摒退了所有人,院子仅剩了父子相对。

左候一身半旧的常服,未披软氅,背过身看一座冰雕,那是冬至时苏云落所刻,线条已经有些融化,仍能看出是一只黄羊,温驯活泼,好奇的趵蹄回首,仿佛在遥遥的观察。

看了好一阵,左候打破了沉默,“我记得当年也堆过雪。”

左卿辞微怔了一下,眸色略深,好一会才道,“是一只熊,留了很久,天热后化了。”

左候仿佛陷入了回忆,“好像有一人高,鼻子用的铜符,眼睛是——”

他一时想不起来,左卿辞平静的接过话语“是黑色清珠耳饰,嵌上去光泽极好,像活的一样。”

零散的回忆浮掠而过,左候的神情隐带遗憾,“可惜那一年雪不厚,连檐上的都扫下来用了,到底不如边塞。”

左卿辞顿了一瞬,随之低语,“边塞除了风大,其他的确是不错。”

一问一答没头没尾,奇特的相契,无形间浮出了一个亲密无间的世界。

左候似乎想起什么,泛起笑意,“那是你太小,一出帐就被吹滚了,你娘也是,她身子轻柔——”

声音突然停了,隔了许久,左候轻轻叹了一声。谁也说不清叹息是什么意味,气氛却突然生出了凄楚,空落而无凭。许久后他才又开口,“事到如今,你到底做何打算。”

风卷起了落叶,贴着衣摆簌簌而过,左卿辞云淡风轻道,“我还未想好。”

左候仿佛早有预料,也无怒色,半晌才道,“你的年纪也该成婚了,沈国公的孙女,六王的嫡女,金陵世家淑媛尽可议亲,可有谁你意中所求。”

左卿辞唇角轻勾,说不出的讽意,“父亲以为,我该娶何人。”

父子俩对面而立,身形一般无二。年长的沧桑中现沉毅,年轻的风华中隐桀骜,两个人那样相似,又是那样生疏。

左候敛去了感伤,无形的气势随之而生,“那个胡姬,薄景焕与我提过。”

左卿辞不动声色,“薄侯怎么说?”

“烟视荡行,猖狂无状,犯案累累,论罪当诛。”左候淡叙了十六个字,半晌后道,“我可以不予理会,但你也该明白——她不过是个胡姬。”

左卿辞不置一辞,笑了笑。

他的神色落在左候眼中,自有另一番意味,左候沉默了一阵,微喟一声,“罢了,其中的得失,你自行想清楚。”

说完也不多言,左候转身行向了院门。

左卿辞有一丝意外,望着他渐远的背影,忽道,“若我所求与侯府声名相悖?”

“人生在世,所求不过已心,我年轻时不懂,事到如今也无甚资格约束你。”左候停了一下,三分平淡两分温和,带着倦然轻寂的洒落。“想做什么就做吧,一切自有我承当,我这一生受缚良多,你尽可随心而行。”

第64章 明昧阁

又过了三五日,年关越来越近,化雪之时异常寒冷,主妇们忙于张灯结彩、筹备年货,洗刷整理,街市空前的兴旺,充满了节庆将至的喜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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