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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寸相思(17)+番外

抛在地上的是一只纯白的雪狼,身形硕大,骨肉沉重,合不拢的嘴角露出森然利齿,即使死去,样貌依然十分凶残。

雪狼浑身不见一丝伤痕,惟有颈骨处绵软,想是被飞寇儿空手扭断了脖子。白陌拔弄翻看,验过狼额上的血毫,正是那只狡如妖鬼的头狼。

陆澜山反射性的拔出短刀准备疱肉,商晚往火堆里扔柴,腹内空空的两人配合默契,却被飞寇儿拦下,他接过短刀仔细剥下狼皮,而后才交给两人接手。

左卿辞不动声色的解下裘氅递过去,温言提醒。“把衣服换下来,这地方穿湿衣会要命的。”

众人这才发现飞寇儿嘴唇呈现出怵人的青色,外衣初时冻硬了看不出来,火边一烘,整件衣裳都是深色的湿痕。想起洞外寒凛彻骨的冰雪,白陌不自觉打了个冷战。

这次飞贼没有推辞,脱下外衣用裘氅裹住了身体,在火边烘了半晌才开始发抖,他抖动的如此剧烈,甚至牙齿都在轻响,白陌几乎担心他的骨头散了架。

四个人全看着他,谁也不知该说什么。

半晌,陆澜山忍不住开口:“你在雪地里伏了多久?”

过了好一阵,飞寇儿才从齿缝中挤出声音:“三个时辰。”

所有人都抽了一口气,陆澜山一脸震愕,商晚停下清理狼肉的手,均是难以置信。

白陌冲口而出:“你疯了,就为杀这只狼?也不怕活活冻死!”

飞寇儿没有回答,在火边缩得更紧,冻成青紫的指尖勒着手臂,头紧紧伏在膝上,精致的裘氅裹在身上不伦不类,看起来十分可笑。

左卿辞低头看着他,俊美的脸庞没有任何表情,沉默片刻,转头吩咐白陌。“外衣脱下来给他,再拣一些落叶枯枝,让火旺一点。”

商晚烘烤的手艺不佳,但狼肉来之不易,众人勉强咽下去解了饥谨,余下的部分熟肉充作干粮。一群人默契的将火堆让给了飞寇儿,他一直不曾进食,也不说话,只在众人食毕闲谈的时候拔了拔火,丢进去几块干柴。

火燎着枯叶跳动,淡淡的烟气飘散,或许是损耗过度精神不济,不到一柱香的时间,所有人都进入了梦乡。

万籁俱静,旷野无声。

石壁上一个模糊的影子忽然动起来。

火焰一跃,光一黯又转亮,两根枯枝搭成了立杆,挂上一块垫布,形成了一个垂落的隔幔,火焰噼叭燃烧,隔幔上映出了一个深浓的影子。

随着裘氅滑落,影子开始瘦起来,一件又一件衣物卸去,最后一件衣物抛下,一个赤裸的轮廓映在幔布上,薄得似乎风一吹就会消逝,空悬的幔底露出一双玉琢般的脚,十趾玲珑秀致,线条极美,唯有足跟到趾尖颜色十分怵人,呈现一种黯淡的紫褐。

影子低下头,小巧的脚趾蜷了蜷,伴随着一声轻微的吸气。

地上的衣物被热力烘烤,升起一缕缕潮湿的雾气。细瘦的双臂环住身体,影子微微佝偻起来,仿佛被风雪压弯的树枝,空寂的石隙蓦然响起了低低的呛咳。

迷迷糊糊的意识里,白陌总觉得有丝不对,等终于省起,惊得一弹而起。懊恼自己竟不知不觉睡去,将守夜一事忘得干干净净。

左卿辞倚着石壁而坐,沉默的凝思着什么,见他醒来并未责备,比了个手势示意禁声。白陌转头四望,火堆仍在旺盛的燃烧,一应人等尽在沉睡,与先前毫无不同,悄悄松了一口气。

飞寇儿也在睡,他裹着裘氅,卧在腥臊的生剥狼皮垫上,在火边似乎仍觉得冷,蜷得像一只过冬的刺猬。显然这席价值千金的裘氅已经废了,毁在一个粗蛮而不惜物的家伙手中,白陌忍不住疼惜了一刻。

静默了一会,左卿辞起身钻出石隙,雾已散尽,苍穹下星光漫野,四下空旷,寂静得没有一丝声音。

白陌跟出来,想起殷长歌与沈曼青仍生死不明:“公子,假如殷沈二位一直没消息?”

一抹比夜幕更暗的黑影自天空游掠而过,仿佛宿鸟飞度,左卿辞仰首而望,话语如霜雪淡薄:“明日午时再不见人,立时起身前行,此地没有食物,再怎么省狼肉也不够,必须尽速出谷。”

白陌虽不在人前抱怨,私底下终究忍不住:“公子不该亲身前来,这里实在是过于凶险了。”

一把蓬松的雪粉捏成了块,转瞬又被左卿辞随手抛落,他轻浅一晒:“无人筹划,再厉害的高手也是一盘散沙,段衍有三魔在侧,岂是轻易可近;若不是我亲至,入雪谷前已有人生出退意,万事皆休。”

事实如此,白陌确也无言,半晌才喃喃道:“难怪那飞贼死活不愿来。”

左卿辞淡笑了一笑。“他倒是个聪明人,可惜落了把柄,不得不受人拿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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