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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行歌(123)

“没人敢看不起我,进了谢家,我自己都会瞧不起自己。”她一点点硬拉开他的手,毫无留恋的自怀里退出。“你希望我沦落到那个地步?”

“我,做不到。”黑白分明的眸子看着他,幽冷。“你知,我知。”

心渐渐落入了深涧,又压上了巨石,沉而硬。

“你很好,非常好,可是我不要。”她的眼终于柔了一点,真心的遗憾歉疚。

“对不起。”抱歉让你遇到我。

他明白她未出口的话。

“你,真的很骄傲。”

声音涩得不像自己的,心痛得像有什么硬生生的撕去,却无能为力。再呆不下去,他蓦然起身披衣,带着伤极的心离去。

静静的卧了半晌,她重回蜷曲的姿态,如一个婴儿。

迷茫的看窗外黑沉沉的夜,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即将合眼的一刻,仿佛利刃劈裂身体,睽违已久的剧痛再次袭来。

她紧紧咬着唇用意志苦撑,疼痛一再超出忍耐的极限,眼睛不自觉得掠向丢在床边的短剑,又强迫自己挪开,她……答应过……此刻是那样难以忍受,痉挛的抓起剑远远甩到房间的另一角。

豆大的汗滴不断落下,双腿的痛楚永无尽头,一夜长得可怕。当剧痛终于平息,她伏在地上,虚软的等着气力恢复。

这一次,她只能靠自己站起来。

天,蒙蒙亮了,东方泛起鱼肚白,光影仍暗,但黎明已至。

耳畔突然传来极轻的落地声,毫无疑问,有人踏入了苑内。

这个时间……步履声也不对,她连咬牙的力气都没了。

勉强侧头望向不远处的圆桌,零落的药瓶摆在案上,还有装着骨骸的玉坛……她拼尽了一点点蹭过去,汗透的身体在地上留下了一道蜿延的印记。

他的心跳得极快。

摒息净虑,小心翼翼的接近,黑黝黝的厢房看起来异常平静。

快速翻至窗下,猝然响起了一阵碎裂之声,似乎有什么瓷器跌得粉碎。心险些从腔子里跳出来。明知此一时间谢云书必定已离去,仍禁不住咽了咽口水。

又静了半天,听得客栈早起的伙计传出了洗漱声,再无法拖延,亮剑护住了全身,如一只轻巧的狸猫翻进了房内。

屋里很黑,地上蜷着一个人,穿着素白的单衣,娇小的身形告诉他正是要带走的人。尽管对方是个女孩,毫无反抗之态的伏着,他仍是戒慎戒惧的靠近,足尖一挑,将瘫软的人翻了过来。

全身像水里捞出来一般,异常狼狈,要不是胸口轻微的起伏,他会以为是一个死人,脸色白得可怕。

确定了对方不是伪装,他从地上拾起蜡烛点燃,烛心有些潮湿,辟叭响了几下才稳定下来,跳动的火焰让室内一下亮起来。

地上有一摊瓷片,混着各种内容打了个粉碎,应是方才那一声响动的由来。桌巾半坠在地,估计被她胡乱拉了下来,人软绵绵的虚乏无力,似什么病发作了一般。

拎起对方半提在墙上,犹豫不决。毕竟对方是个稚龄女孩,全无威胁性。他清了清嗓子,尽量让自己看来凶一点。

“你是不是魔教的人,说。”悬殊明显,欺凌弱女的感觉更强了,他又把声音压低了一点。

“别想骗我,你那些狐媚对我没用。”

不知是哪句话起了作用,虚弱的人睁开了眼,涣散的眼神慢慢凝聚,最终在他脸上定住。黑亮的眸子睁得极大,一眨不眨,盯得他心里发毛。

“你是魔教中人,杀了鄯善国主,对不对。”他努力瞪回去。

瞪一个随时可能昏迷的女人,这对一个初出江湖的少年来说前所未有,清秀的脸庞威慑不足,看起来倒像斗气一点。

女孩却渐渐笑了,笑容很凄凉,黑眸像泛了水,脆弱得不堪一击。

“对。”声音极微,他几乎听不清,全仗口形猜。

“你真是?”

她有气无力的点了点头,雾气朦胧的双眼暗淡无光。

确定了身份,他不再犹疑。吹灭了蜡烛,扛起她跳出房间,足尖在窗棂一点,脸上突然一痛,他立时甩开了肩上的人,小小的身子砸在地上滚了两滚,不动了。

脸上多了一道渗血的浅伤,是她趁着不备用指甲抓的,显是不甘心被掳作无谓的反抗。他懊恼的低咒了一声,过去点住了她几道大穴,改拎在手上掠了出去。

复仇

天亮晃晃的,空气有些窒闷。

赤术走近行宫的偏门,准备离宫安排细务,不想再度撞见了莎琳。

身边的近侍先一步离开,只余了背影。鄯善国的公主眉目舒展,难得的心情上佳,不无得意的斜着他。

赤术暗里猜度,或许这位公主放弃了不可能实现的妄想,转而接受了现实,果真如此,倒是幸事一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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