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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行歌(175)

“致命的不是毒,而是她练的武功,傅天医力劝她废了功夫,虽然一时经脉阻滞,用针灸汤药调理还能再延一段时间,否则犹如饮鸠止渴,自短其命。”想起傅天医一脸憾色,谢景泽不禁摇头。“她怎么也不肯听,宁死不依,连君随玉也无法可想。”

“她倒是不怕死,却迷得君随玉替她提心吊胆。”谢曲衡冷冷的道。“那家伙也是昏了头,自行下手废了她的武功便罢,居然由得她折腾。”

“傅天医曾如此建言。”谢景泽苦笑。“君随玉却是不敢。”

“不敢?”青岚不解。“她一天睡八九个时辰,难道还怕没机会。”

“她心志极坚,所以才能练成这极难的功夫,却不知为何了无生意,死活全不放在心上,诸般灵药也因此打了折扣。万一废了武功,心神一溃,怕是……反而要了她的命。”

谢曲衡意外了一瞬,又冷笑。“原来她对君随玉也不怎么放心。”

“大哥!”青岚对兄长的态度不满,到底是三哥眷眷心上的人,连他听着都有些不忍。

“她若不曾贪慕虚荣攀附着君家,或许我还敬重一点,现在……你也见到了。”谢曲衡毫无怜恤。“幸好她还有一点良心,自知不久人世,又已另寻高枝,没再纠缠老三。”

谢景泽叹了口气。

“就这样定了,等老三回来推说什么也不知道,明日启程回扬州,谁都不许再提。”谢曲衡以强硬的口气下了决断,起身安排事宜,一开门正对上苍白透青的脸。

所有人都僵住了。

僵立了半晌,谢云书转头就走,快得让人无从反应。

九微第一个追了上去。

“等等!”使出全力,终是在路口阻下了他。“你知道她在君王府哪一处。”

他静了一瞬,闪身要绕开。

“我告诉你。”一句话钉住了脚步。

九微叹气,拗下了一根树枝在地上划出路线,标出院落,一一道出暗桩明哨,潜入死角。

“你什么时候知道。”话从胸臆中挤出来,痛彻心肺。

“半月前,我去君王府见过她。”九微直视,“她不希望你知道。”

“原来……你们都清楚。”心里一阵发紧一阵发潮,什么也想不了,乱得像千百枚钢针刺戳,竟觉得眼前一片昏黑。

“老三。”谢曲衡拦在他身,“别做傻事,她已病入膏肓,你去了又能怎么样。”

谢景泽实在劝不出口,青岚也不知说什么好,拦也不是,放也不是。

银鹄碧隼跟着两人回来,自是听得一清二楚,一时均傻了眼。

谢云书将地图每一寸烙在心底,挥开兄长探出的手,喑哑的话语破碎而凌乱。“我……顾不了那么多……请大哥恕罪……”

咬着牙说完,长剑出鞘,逼开了骇然的兄弟,头也不回的冲了出去。

“银鹄碧隼,远远的缀着他,别让他出事。”九微立即道。银碧二人无异议的点头,立时消失在眼前。

早春凛冽的寒风卷起了街上的扬尘,漫散在长安的天空。

谢曲衡瞪着三弟远去的方向,无比懊恼。

“小姐,进去吧,外面风大。”霜镜柔声轻劝,要上前抱起她。

“我想吹吹风。”她避过了手,脱下身上的狐裘递过去。“已经是春天了,不妨事。”

“风冷得紧……”

“坐一会就好。”手扶着丝绳,秋千架轻轻摇晃。“这样心里静一点。”

霜镜退了两步,不再劝了,眉间隐有忧色。

倒也没想什么,倚着秋千绳看碎云中露出一抹青空发呆,熟悉的冰冷逐渐渗入肌肤,隐约有些怀念。

云被冷风吹合,天空转成了铅灰,漫天洒下晶莹细碎的雪花。明明是春时却又下起了细雪,极小的白色片絮弥散,摊开手去接,不待落至掌心已瞬间融化,消失得无影无踪,只余空落落的寒气。

秋千架轻响,茫然的目光掠过高树矮墙,飞翘的檐角,桃花树上满枝待放的春蕾……树旁立着的人……

心忽然狂跳起来。

那个人立在树下,不知站了多久,与背后的风景化成了一片。

那样绝望……痛而乱的眼神仿佛伤到了极处,危险的可怕,沉沉的盯着她。

他……知道了。

她突然明白过来,惊骇得不知如何是好。

眼见霜镜上前拦住喝问,竟作出了做梦也未有过的举动,跳下秋千逃走。

他来了……他知道了……

没什么地方可以躲得了,尽管明知,还是用尽了力气跑,像回到房中便可逃避一切,什么也不用想。

模糊的听到霜镜的惊唤。

腿一软,跌了一跤。顾不得回顾,她勉力爬起来接着跑,往日轻松的动作艰难而吃力,她却不敢停。越是心急越是难过,竟又摔了下去,这一次重了些,刚爬起来肩上已搭了一只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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