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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行歌(59)

“我想知道……你曾信任过谁?”他无法抑制的流露出涩意。

她的身子僵了僵,不自觉的挺直。“谁也没有,我只信我自己。”

他沉默良久,终是忍不住。

“淮衣呢?他是谁。”

“你怎知道这个名字。”一瞬间目光雪亮,凌厉得刺人,毫不掩饰戒惕。

他的心沉下去,如坠冰窖。

“你昏迷时提过。”

她愣了半晌,眼神渐渐柔和起来,仿佛略带歉意,犹豫后给了答案。

“淮衣……是……我以前的影卫。”

“被你杀掉的那个?”他一时错愕。

“嗯。”或许是陷入了某种回忆,她的神色莫名的伤感,幽深的眸子柔软而哀痛。

“你怎会……”

明白他有千万个疑惑,她没有多说,细指轻触他的脸,像是要把每一分线条记入心底。

“他和你一样是中原人,本名叫淮衣。”

“我希望你的运气要比他好。”

随着叹息般的话语,冰凉的指离开了脸庞。来不及抓住,她已消失在深浓的夜色中。

身畔的香气犹存,佳人已逝。

只留下满腹疑惑的人,看着天光一点点透出。

受制已久的内息忽然运转自如,他几不敢信,充斥肢体的轻盈更胜从前,能轻易完成任何过去一度迟滞的剑招,功力不可同日而言,他暗自度量,约摸可与四使中最强的千冥抗衡。

迦夜……

那晚之后绝口不提,稍一提起便被她打断。

冷漠的神色让他险些以为是一场错觉。

九微私下传了消息聚首。

见面却只是饮酒,完全没提过正事。

听说了要去敦煌的行程,九微并不意外,转首吩咐烟容多取了几坛酒,看架势是要不醉不归。

不顾他的推脱,倒满了白玉碗不容分说的灌下去,来不及咽下的酒液泼洒而出,浸湿了衣襟。

九微洒脱,却绝少如此放纵。

几番来去,他亦激起了意气,拼下一碗又一碗,如刀烈酒饮在腹中火辣。听不真切九微的话语,一切模糊而凌乱。

“……我一直不懂,迦夜哪里好……”

“……原来……她对你……确是不错……”

“殊影……你本名叫什么……”

酒至酣处,九微突然问出一句,昏沉的神智立时清醒。

他静了静,终吐出一个名字。

“云书,我本姓谢。”

“我知道你绝非寻常出身。”九微展颜而笑,双眸竟无一丝醉色,光亮夺人。“你也不曾问过我的来历,到底是兄弟。”

他回以一笑。许多事深埋心底不曾探究,彼此心照不宣,多年的默契早让猜忌化为乌有,均有默契的包容对方的隐瞒。

九微垂下眼,忽然以筷击碗唱起歌来,歌声慷慨激昂气势非凡,竟似一首战歌,约略听得出是大漠里的古语,朴拙悍勇,悲音凌凌。精致的玉碗不堪击打,生生裂了开来。

“好歌。”他脱口而赞。

似触发了性情,九微大笑,“这是我多年来第一次这般痛快,你明日下山,就当是为你助行。”

“等我回来再和你喝酒。”

“定有机会。”九微深深的看了一眼,“你不来媚园,难道我不会去找你么,下次我们换个地方痛饮。”

“自当奉陪到底。”

语音掷地,两人相视而笑,九微正经了半天,又开始戏谑。

“对了,我记得你说你订过亲。”

“多少年前了。”记忆被时光销磨,如一张漂洗过后的淡墨宣纸。

“若你回中原,便可再拾前缘。”九微开始臆想。

他不禁失笑,“只怕她早已另觅佳偶,哪还会拖到现在。”

“漂亮吗?”

“稍许吧,家里订下的。”

“必定是个大家闺秀。”九微啧啧调侃。“配你刚好是闷死人的一对。”

他不客气的踹过一脚,正中椅侧,九微利落的腾身,翻至离他稍远的软榻上,不改促狭本色。

“不是我说,你还只适合这种,迦夜也是如此呆板。难怪紫夙百般勾引都不为所动,可怜你压根就不懂什么叫风情。”

磨了磨牙,他开始手痒。

躲过他的飞袭,九微的嘴尤自不肯停。

“上山这么多年都不近女色,我一直没敢问,你该不会现在还是……嗯……”只顾贫嘴,冷不防中了一脚,狼狈的撞上了雕花几案,哗啦啦的倒了一地东西。

扶着腰爬起来,啮牙咧嘴对闻声而来的烟容摆了摆手。

“出去,我和殊影有事商谈。”

待清影刚一消失,挡过袭来的酒坛,九微揉身扑上。

一场龙争虎斗的攻袭在天山深处的销魂乡展开。

揉着臂上的青紫,九微瞪着他离去的窗口。

这小子,确实厉害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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