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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香记(51)

汤太太用不算纯熟的汉话说,“就是没能帮上大人的忙,还扯了后腿,我很不好意思来见您。”

赵太太也说,“家里失了管教,这混账孩子,他爹捶了他两遭,还是见他就骂!”

“年轻人哪里有不犯错的。”白木香倒了三杯奶茶,递给俩人一人一杯,自己端了一杯喝,“也别总是打骂,孩子明白道理也就是了。”

汤太太赵太太都是三十几岁的人了,他们的儿女与白木香年纪相仿,听着白木香这老气横秋的口气,还真有些不惯。不过,白木香收棉花,与人签定第二年收棉花的契约,两人都有心打听。就听赵太太问,“您被褥不是都做好了,怎么还收棉花?”

汤太太也说,“是还要再做被褥么?”

“不是做被褥,是以后织布使。”

“这些棉花,得织多少布啊。”

“不嫌多,只嫌少。等我的纺织作坊建起来你们就知道了,到时还要招许多人手过来织布,按织布多少好坏给钱,你们也知道我的性子,价钱一定公道。”

“还要招人织布?”

“是啊,先招女孩子、妇人,只要手巧,愿意学习的,都能来。一日三餐我都包了。”

汤赵两位太太十分惊讶,继而齐声问,“您要招多少人?跟我们说一说,兴许就能帮上您的忙哪。孩子们在家也是闲着。”

“先得把织机造出来,招人的事只管放心,第一次招总有十几二十人的。咱们慢慢儿往上加,明年还得招更多人,今年棉花收的有限。”

赵太太竟还给白木香荐了个不错的木匠师傅来,白木香同裴如玉说起这事,“待以后织机造好,可得好生谢谢赵太太。”

裴如玉一只胳膊撑在小炕桌上,悠然的看白木香解着辫梢的珠花儿,一边道,“她外甥刚闹个没脸,被撵出衙役班,自然想把这脸面再挣回来。只要这木匠得用,她就高兴的。”

白木香这几天很忙,头上也不再作珠翠打扮,都是一根大辫了事,头上戴着厚厚的皮帽子挡风。见她要通头,裴如玉从袖子里摸出个小玉梳递给白木香,白木香平常惯用的是一柄小牛角梳,不禁挑眉望向裴如玉。裴如玉给她在流海上试了试,问,“觉着如何?”

白木香伸手拿过那白玉小梳,问裴如玉,“哪儿来的?”

“天山脚下有玉脉,这并不是上等玉,但玉料也不错。玉梳梳头也好。”

“你这不是收受贿赂了吧?”

“这算什么贿赂?是县里的老手艺人自己雕的,那老手艺人爱喝茶,我用茶砖换的。”

俩人说会儿话,裴如玉就回书房休息了。白木香沉思半晌,又拿着小玉梳在灯下瞧了又瞧,小玉梳上雕的还是一对小鸳鸯哪。白木香捏着小玉梳想,裴如玉这是不是已经沉浸在我的魅力之中了啊,要不怎么送我鸳鸯梳呢?

室内沉水香袅袅,缭绕不散。

第45章 得便宜还卖乖

小九叔他们回来的时候, 白木香已经把附近几个县的棉花都收的差不多了,还有从新伊那边儿过来卖棉花的农人。小九叔拉着大车的东西回来,一掀帐子的厚门帘就进去了,白木香高兴的跳起来,冲上前,“小九叔, 阿文, 你们回来啦!”拍拍小九叔的肩, 捏捏白文的胳膊, “累了吧,先坐吧,喝碗热奶酒!”

北疆天气太冷,大家很习惯喝酒御寒。

小财已经倒了两碗奶酒端上来, 小九叔白文两个一人一碗吃了酒, 脸颊浮上淡淡的胭脂色。李红梅抢着问,“小九,路上都好吧?”

小九叔见白木香帐子里都是人, 不是说话的地方,笑道,“都好, 很顺利, 还有新伊过来几家来卖棉花的, 跟我们一起过来了。”

白木香出去验棉花, 李红梅拨算盘给了东西或是银钱, 白木香请他们到帐子里喝碗酒,原来是新伊城的几个大户人家的管事,家里种了棉花,过来打听行情。这几个人就比寻常县里卖棉花的人心眼儿多,还打听了一下白木香要织布的事。这也不是什么秘密,白木香怎么与旁人说,就怎么与他们说的。照样有饭食招待,可免费在县衙住上一夜。

今天小九叔他们回来,白木香就早些散了帐子,回房和小九叔他们说话。小九叔这回把棉布悉数出手,带去的茶砖也卖掉了,换回黄金宝石香料地毯宝刀,也换了几车蜜饯干果、腌菜酱菜等物。小九叔脸上的大胡子还没来得及刮,白木香仔细端量片刻,笑道,“这样很像北疆人。”

“入乡随俗么。”小九叔摸了摸脸上的胡子,说起在新伊交易的事,“真是了不得,原我想这都眼瞅要入冬了,贸易或者不大好做。新伊城有胡商专门开的商号,专门采买茶叶、布匹、丝绸、瓷器,现在东西依旧很好卖。我们的茶叶和棉布都很好卖,一部分换了金子,另外换了宝石、毛毯,还有几车果饯,我想趁着冬天回一趟帝都,年前这些东西都好出手,再运些布匹、贩些茶叶过来。”

白木香点头,“先歇两天,打夏天出发,都是在赶路,铁人也得有个休整的时间。这里我开始收棉花了,待纺车造出来就能织布。小九叔你回去就在老家过了年,明年什么时候便宜再过来,把阿文留给我就行了。”

原本两人也是这样商量的,只是白木香先前要跟裴如玉来北疆,这条路谁也没走过,小九叔不放心,跟他们一起过来,帝都的生意不能没人主持大局。

小九叔主要也是看看,白木香跟裴如玉这事儿到底怎么着,如果俩人真的一拍两散,他们在帝都的生意怕也长不了。那么,他就得回帝都收拢生意或是另寻靠山。如果俩人继续过日子,小九叔也要回帝都,不仅是帝都的铺子,还有老家的生意,也得有小九叔盯着,北疆毕竟太远了。

小九叔睨白木香一眼,眼神中颇有深意,只是眼下不便多问。

“这也好。帝都那里的铺子,也不知木香布做贡品的事如何了。”小九叔也是有几分不放心,道,“你们也来北疆这些日子,有什么要给家里捎带的只管给我,我一并给你们捎带了去。”

白木香应下。

晚上是给小九叔他们的接风酒,白木香原还想张罗着烤头羊,小九叔连忙拦了,说,“家常菜做几个就成。”

白文也说,“自出了关,每天肉食不断,咱们吃些清淡的,木香姐,布片汤做一锅就很好。”

“这还不容易。现在我这面片儿汤也出了名,不少人来找刘师傅取经,跟他学哪。”白木香让人端来家里做的凉菜,这凉菜是水发花生、胡萝卜丝、豆腐皮切一起,用秋油、辣椒油、虾油一拌,也就得的。说来简单,在冬天却也算个爽口菜。另外酱牛肉、腊羊肉切了两大盘子,煮一大壶奶酒,大家团坐在一起吃饭说话。

裴如玉也问了一些关于新伊的贸易行情的事,顺手给白木香递了片寒瓜。这是小九叔从新伊城带回来的,寒瓜存到现在不易,白木香吃起来不停嘴,裴如玉只是略尝了尝,全顾着给白木香吃了。

李红梅瞧着笑弯了眼,一个劲儿的说,“女婿你自己吃,别总给她,把这丫头都惯坏了。”

“你这可真是新娘说的话。”白木香吐出几粒寒瓜籽在桌上,嘴角沾了一粒,裴如玉伸手拈下,放在桌间。裴如玉是极讲究干净的,平常在客栈桌椅都要重新擦过他才肯坐的人,这会儿竟半点不嫌弃白木香沾了瓜汁瓜籽的唇角。当然,这也没什么好嫌的,白木香一根长辫子放胸前,她这样简单的打扮,更显得年纪小些。两只圆溜溜的杏眼,嘴唇因为吃寒瓜格外鲜艳润泽,裴如玉声音里都含着笑,“慢些吃,又没人抢,还有哪。”

李红梅给闺女使眼色,“你也给女婿递一块儿。”真个没眼力的丫头。

白木香实在受不了她娘的唠叨,忙拿了一块给裴如玉,“你也吃,赶紧堵堵我娘的嘴。”

“死丫头。”李红梅笑骂一句,与裴七叔道,“从小叫我跟她爹惯的,还跟小孩儿一样,亏得女婿懂事,才叫我放心。”

裴七叔凡东西从不多用,寒瓜也只略用一小块,用帕子擦了擦手指,笑道,“木香有木香的好,如玉是男人,原就该多分担一些。”裴七叔挺喜欢白木香,贪吃不算什么,直爽也挺好,能做事业,这可不是寻常人能有的本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