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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香记(81)

白木香弹着水玩儿,“别洗了,今天试染羊毛,这是染上染料了,过两天自己就褪了。”

“咱们这里的羊毛质地如何?”裴如玉见洗不掉,也只得罢手,拿手巾给她擦干。

“绵羊毛只能织些粗地毯,或者是弹松了做羊毛毡。山羊毛的质地更好,尤其是出生一到六个月的小羊脖颈或者肚子上的细绒,刚织了不到一尺的料子,你不知道多么的柔软光滑,握在手里像握着一团云一团火,等天冷我给你裁件袍子,暖和极了。”

“比你的木香布还好?”

“我收了这么多羊毛,这种极品细绒都不知够不够织出一件袍子的。”白木香挑眉,“一千两现拿来给我,我都不卖。”

“这么好!你带我去瞧瞧。”

白木香就大摇大摆的带着裴如玉到自己地盘去了,先带裴如玉到织羊毛的作坊里看织出的细绒料子。裴如玉真正见到那湖蓝色的料子,抓在手里,才明白白木香说的像一朵云又像一团火的意思。纵以裴如玉的见识,也脱口赞道,“真是好料子!”

“那是!”白木香得意的扬一扬眉毛,裴如玉忍不住唇角上弯,“跟我讲讲这织羊毛的事,这上头我是真不如你。”

白木香臭美的眼珠转了转,就带裴如玉从分羊毛的屋里看起,从羊毛的分捡挑选,既要分颜色,还要分等级,屋子必需要亮堂,光线不好时就点上蜡。接着就要清洗、去味、晒干、纺线、染色、最后才是依羊毛线的品质分去织地毯、打毛毡,还是织面料。

这一转就是大半个时辰,裴如玉由衷感慨,“难为这才多长功夫,你怎么把这些事情理顺的。”

“其实都差不多,我有织棉布的经验,仿照着来就是了。我们棉桃也是要分类分品的,到羊毛这里一样,沉下心来细致的做就成了。”白木香说的简单,裴如玉说,“地毯做出来好销吗?”

“贵重奢侈不必提,那是波斯人的地毯。但我们的地毯比北疆的要好,我的染色更鲜艳明亮,放到新伊不会没有人买的。”白木香抿了抿唇,“难的是那些粗毛毯,又粗又硬,怕是不好销。”

“要不先织两块大的铺咱们屋地上。”裴如玉自幼住的都是水磨青砖地的屋子,他可以克制自己住这土屋土地,并不代表喜欢,一见这粗地毯,顿时来了兴致,指点着说,“不只咱们屋,多织几块,岳母屋里七叔屋里都铺上。颜色不用太花哨,简单的蓝白两色冰凌纹就不错。”

白木香:……还要起花样来了。

裴如玉倒是给白木香提了个思路,粗毛地毯肯定会卖的便宜,做出高档的外观,薄有资产的人家应该不会拒绝。

兴许就是今天说羊说羊毛的,晚上白木香发一奇梦,她梦到自己站在一个极大极大的湖边,湖面倒映着天空的云朵,像镜子一样平静透亮,一头长着两只犄角的小白羊在青碧的草地上吃草,风缓缓的吹过来,温暖极了。那小羊啃两口青草,见到了她,忽然就拱着小犄角向她跑来,一下子撞到了她的肚子里去。

白木香“啊”的一声惊醒,裴如玉睡眠轻,也醒了,安抚的摸着她的脊背,问,“怎么了?”

“做了个怪梦。”白木香似是呓语,迷糊的在裴如玉颈间蹭了蹭,在睡意的召唤下很快又沉入了梦香。

第二天早上,白木香把这梦同她娘说了,“娘,你说是不是胎梦?”

“还真像。”李红梅给闺女夹个烤包子说,“这些天别干重活,自己留些心。”

咔嚓——

白木香咬一口外皮焦脆的烤包子,不满的瞥旁边儿斯文喝粥的裴如玉,“裴如玉竟然说不是。”

裴如玉笑,“我也希望是。”主要白木香宣布的胎梦没有三十次也有二十次了,裴如玉也很希望媳妇有孕,不过他们还年轻,感情又这样好,有孕是早晚的事。

“肯定是的。”白木香没有三十次也有二十次的肯定着。

“好,好。”裴如玉笑着应和。

胎梦的事是在小九叔到月湾那一日得到确认的,白木香一直以为小九叔五六月份会过来,结果,一直等到七月才到,除了生意上的事,小九叔耽搁这么久还有原因,白木香的好朋友,白家村织布作坊的重要管事,小九叔白木香不在的时候老家生意一把手出了点事,老家那里不能没个具体管事的,再有木香布被选为贡品的事,小九叔耽搁到五月方启程北上。

小九叔特意带了白木香最喜欢的老家的干咸菜给她,一闻到那咸臭咸臭的在太阳底下暴晒过的特亲切的咸菜香,白木香哇的一声,低头就吐了。

屋里人人骇然,裴如玉淡定的抚摸着媳妇的脊背,待媳妇吐完,递水漱口擦嘴,扶着媳妇回自己屋靠在炕头儿腰后垫个隐囊休息,然后一摸媳妇的脉,有了!

并于心下大作欣慰:老天爷,果然是我儿子,我也受不了这可怕的咸菜味儿。

第71章 天生与众不同

惊吓变成惊喜。

李红梅都顾不上被闺女吐屋里的事, 喜上眉梢的拉着小九叔的手说,“小九你真是带着吉利来的, 你一来,木香就有孕了。”

这话说的……

裴如玉绽放上翘的唇角也忍不住抽了抽,笑道,“其实上个月我就觉着像,只是那时月份浅,脉像上还诊不出来, 担心说出来让岳母空欢喜。”

“不会不会,空欢喜也没事儿, 我空欢喜好几遭了。”她闺女光胎梦就做三五十遭,平均隔三差五就说自己做胎梦,有时一晚上能梦仨,李红梅听的耳朵里长茧, 司空见惯,都不当回事了。

白木香骄傲的扬起下巴, “上次我做的那个小羊的梦就是胎梦!!我说出来竟然不信,还一点儿不重视!”

“你做个猫狗打架的梦都说是胎梦。”李红梅笑嗔一句,因为挨着闺女最近的炕边儿被女婿牢牢占据, 她就坐了第二顺位,心满意足的关心闺女, “还难受不?想吃什么不?”

白木香刚吐完, 啥都不想吃。小九叔说, “我听人说酸儿辣女, 中午做两样口味儿,看木香喜欢吃哪个。”

“说不定爱喝酸辣汤。”白木香精神头儿不错,笑眯眯的说笑。

小九叔笑着掖揄,“那有可能是龙凤胎。”

裴如玉正拉着木香的手,满眼笑意如同融化的春风一般望着她,听到小九叔的话,连忙说,“承小九叔你吉言,必能应了才好。”

白木香既不爱吃酸也不爱吃辣,她,她突然之间喜食清淡了。

要知道,白木香平时很有些鄙夷裴如玉的饮食习惯,用白木香的话说,成天清汤寡水的没个滋味。裴如玉就爱吃个萝卜青菜,鸡汤都要撇去上面那一层黄澄澄的浮油才喝,白木香因出身淳朴的缘故,她就爱喝油吱吱的鸡汤。所以,平常都是白木香喝油乎乎的那层油汤,裴如玉喝清汤,这原是两全其美的事,可不知为啥,白木香又觉着她是喝裴如玉不要喝的那些,感觉自尊心有点儿受伤害。平时嘴里心里的没少嘀咕裴如玉臭毛病多。

还有裴如玉爱吃的青菜萝卜,白木香很少瞧得上眼,用白木香的话说,赚银子就是为了吃肉啊。

可以说,白木香完全绝对的食肉动物。

突然之间,对着满桌的鸡鱼肘肉,一点儿兴趣都没有了。她的筷子频频落在譬如素油拌香蕈、鸭油豌豆苗、素炒小青菜、凉拌萝卜心这几道菜上,李红梅要给她夹块平时最喜欢的香喷喷入口即化的肘子皮,她都摇头,“我一看就不想吃。”

裴如玉给白木香盛碗豆腐汤,白木香也喝的很香。

小九叔看裴如玉给木香添菜盛汤自然熟练,心下安慰,与裴七叔碰杯吃了盅酒,笑说,“这孩子定是像如玉多些。”

“是哦,我怎么突然吃起素来了。”白木香严肃的说,“难道上辈子也是个和尚?”

裴如玉好笑,“我也不是不吃荤腥,只是不如你吃得多,孩子可能饮食上像我。”虽然话这样说,裴如玉还是很高兴孩子像自己的。

小九叔笑,“刚没说这事儿,我还担心说了你们心里着急,亲家太太还问木香你有没有身孕哪,这要是知道,还不晓得如何高兴。”

李红梅给闺女夹筷了脆藕,心说,要不是在帝都时刁钻的亲家母总出坏主意,我闺女早有孕了。李红梅笑,“要不说北疆旺木香跟女婿么,以前在帝都,他俩老拌嘴,这一来北疆,就什么都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