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南枝(23)
直到林默之要娶李君然,她才最后一次到老合欢树下。
那天依旧下着鹅毛大的雪,老合欢树变得光秃秃的只剩下一根根褪色的红布条子随着寒风摇晃。
她哭泣控诉老合欢树骗了自己,让林默之另娶他人,让她自己命运坎坷,被家族厌弃。
那时她想取下自己写的红布条子毁掉却发现早就不知所踪。
积雪的老合欢树上林默之的红布条子上的字迹依稀可见。
林默之的布条上赫然写着:“长命百岁,万年富贵。”
那年中元林默之半夜不是有公事而是和云婉沉幽会去了。
云锦嘲讽地笑了笑,上辈子是她蠢,最后得了那种下场是她活该。可最后牵连到江峮实在让她心有不甘。
既然老天爷让她重来一次,她自然要留着命赔给江峮。
后院的火烧的再大,也不能烧到她身上。
至于其他人再闹,她也管不着。
……
一灯如豆,满屋子里都是甜腻的香味。
李立秋坐在铜镜前手持象牙梳子为自己梳妆,她瞥了一眼坐在一旁的云婉沉,狭长的丹凤眼闪过一抹精光。
“大姑娘为何这副急匆匆的样子?”
屋子静得吓人,只有噼啪的蜡烛燃烧声和李立秋手里佛珠的碰撞声。
“母亲,女儿今日里出门发现件极好玩的事。”云婉沉脱下身上的墨青袍子,走到李立秋身后从她手里接过梳子。
“哦 可是关乎云锦”李立秋拿起螺子黛沾了些许清水细细扫眉。
“关乎江姨娘。”提起江栖,云婉沉声音一沉,握着象牙梳子的手骨节泛白。
“江栖啊,她的事我可不感兴趣。”李立秋一听关乎江栖便不愿掺和了。
自打江栖进府以来闹了多少事,连那种恬不知耻的事都做了,但哪次也不见云临辉下手惩治过她。
这江栖就是个狐媚子,她可不愿去招惹这种人,让云临辉不高兴是一说,自己还惹的一身骚。
“母亲,这后院如今江栖一人独大,她要是在枕边给爹吹什么耳边风。母亲以为您的主母之位能保住吗?”云婉沉不甘心道。
“你莫唬我,他若是休了我,我李家也不会放过他云临辉。”
李立秋是李尚书的同胞妹妹,她是李氏一族姑姑辈最小的姑娘。
但不知什么原因,李立秋一直未嫁人。等到后来李立秋年纪越大,临安城的高门也就不愿意娶个老姑娘了。
后来不知什么原因李立秋突然松口愿意嫁人了,正好云府要娶续弦,李立秋就嫁了过去当了云家主母。
云婉沉望向李立秋梳的整齐的发髻,笑意不减。
她低低俯到李立秋的耳边,轻声道:“若是母亲愿意,那秦梦蝶的事便无人知晓。”
“威胁我”李立秋望向铜镜里云婉沉清丽的脸蛋,手中继续细细地描眉。
微弱的烛光晃来晃去,落在李立秋精致的面孔上,半老徐娘,不过如此。
“你不怕我秋后算账”李立秋起身拿过架子上简朴的外袍。
“你不会。”云婉沉很是胸有成竹,只要她抓着李立秋的把柄,李立秋就不会对自己怎么样。
“既然这样,那咱们去找老爷吧。”李立秋把自己打理整齐,笑盈盈地望向云婉沉。
路过云婉沉时,李立秋突然靠近她,低低道:“你知道吗?你长得真的好像梦蝶……”
云婉沉听到此顿时嫌恶地退了一步,手里的梳子落到地上,断成两半。
云锦进来时恰好看到这一幕,她拿帕子堵住微微堵住鼻子,站在门外头。屋里头的甜腻味她实在是受不住。
“这么好的梳子摔了,可真是可惜。”
“三姑娘来啦,一个梳子而已,不算什么的。”李立秋见到云锦连忙走到外头,亲昵地拉起云锦的手。
“母亲真是大度,这么大清早的母亲打算和大姐姐去哪”云锦被李立秋拉住的手的不动声色地抽出来。
“今日过节,母亲眼馋我可以出门赏花灯,这不我刚回来就急急慌慌地来告诉母亲外面的盛景了。”
“我还想问妹妹呢,妹妹平日里不是最不爱来咱们这静雅苑吗?”云婉沉看到云锦身上的墨竹大氅,再见她还拿着帕子捂住鼻子,心下更是不快。
“母亲和姐姐要去爹爹那干嘛?”云锦也不理会,今晚云婉沉怎么这么反常,平日里成天在自己面前装成温柔庶姐的样子。
今日这样针对自己也不怕自己恼了她。
“三姑娘是嫡女,后院的腌臜事按理说也该让你知道,待会儿你就和大姑娘一过来瞧瞧吧。”李立秋特意强调了嫡女二字,侧过身子警告地看了一眼云婉沉。
云婉沉这才如梦惊醒般,本来满是恶意的眼神瞬间变得温驯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