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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与龙(127)

但或许是因为喜欢她的那份执念曾经那么刻骨铭心过,所以,他才会在亲手杀了她之后的那许多年里,辗转难安,犹难忘怀。

尤其是在知道她还活着的时候,他更是喜难自胜。

他多想念她呀,但又怕再见她。

而他怕的,就是今天她和他之间这样的局面。

“阿零,当初我没有选择你,今天……我依然不会选择你,信吗?”

他忽然松开了陶初,用带血的那只手,温柔地抚过阿零的脸庞,他那样柔情满溢的眼神,好像仍如当初阿零深爱过的那个人似的,可此刻他说出的话,却冰冷又残忍。

“我苦心筹划的一切,决不能毁在你这里。”

这一句话,像是在对阿零说,又像是在告诉自己。

成为一个魔修,就注定他抛却了许多凡人的正面情感,所有的贪欲私欲被放大,他眼前最重要的,显然就不会再是这样一个他曾经亲下杀手的姑娘。

阿零动了动唇,没有说话,她的眼眶里已经积聚了一片泪光,但却一直固执地不肯掉下来。

这样的话,她曾经,也听过的。

陶初模模糊糊的,已经无法再看清阿零的脸,更听不清楚她在说些什么,这会儿她已经被司愿手指间窜出来的暗色流火给包裹,灼烧的痛感一点点地侵蚀着她的意识,她甚至连哭都哭不出来。

陶初从来都没有这样疼过。

她的每一寸肌肤都像是被火焰灼烧着,又好像有绵密的针刺破她的皮肉,深入骨髓。

那样难以形容的巨大痛楚折磨得她终于失去了意识,陷入了无边的黑暗里。

她好像梦到了沈玉致。

就在陶家村的的湖畔。

仍是那夜的星月清辉,仍是那夜的夜风柔软。

彼岸的白衣少年的冰蓝龙尾荡起层层水波,在一瞬间来到了她的面前,仰头望着她,那双眼瞳里,像是倒映着星子的光。

陶初一下子哭出声,双膝一软,跪在岸边,扑进他水气弥漫的怀里。

“阿致,阿致……”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可是司愿的脸忽然就成了那一片点缀着星子的夜空,看在陶初的眼里,就像是最狰狞恐怖的存在。

她怕得浑身发抖,想要抓紧沈玉致。

可下一刻,她眼前少年的身形渐渐地呈现出半透明的状态,而他身后的一切,都像是色块拼接的气流涌动,开始扭曲变形。

他的手轻轻地抚上她的脸颊时,陶初根本感受不到他手指的温度,她只能呆呆地望着他。

“初初,不要怕。”

他的眼神仍旧是她所熟悉的脉脉温柔。

他一笑,就如同冰消雪融时瞬间绽放的千山春色,潋滟灼人。

“等我。”

他的嗓音清冽,渺远。

陶初眼睁睁地看着他消失不见,那所有的画面静止下来,风化成沙,消失无痕。

她是哭着醒来的。

望着头顶的白色幔帐时,她眼眶里还有眼泪滑下来,泪眼朦胧间,她看见阿零凑近的脸。

“夫人,你终于醒了。”

阿零像是终于松了一口气,那张苍白美丽的面容上终于驱散了几分焦急之色。

陶初呆了一会儿,才愣愣地问,“我没有死吗?”

她的嗓音细弱,语速缓慢,此刻她的脸色苍白,手臂和脖颈上都包裹着白色的绷带,看起来脆弱又可怜,全然不复之前活泼的模样。

阿零的目光触及到她下颌骨上敷着药膏的伤口,一时间没有绷住红了眼眶。

但她还是勉强扯着嘴唇对陶初笑了笑,安慰她,“夫人,你好好地活着呢。”

“是南支裴家的二少爷裴素闻及时带着鎏心镜过来,把殿下之前设下的结界修复了,殿下留下的结界是司愿无法破解的,司愿如果不尽快离开这里,他就会被冰刺阵包围困死在这里。”

阿零简单地跟陶初解释了一下。

陶初这会儿浑身都很疼,她动都不敢动一下,听见阿零的话,她沉默了一会儿,才问,“那他又是怎么进来的?”

关于这件事,裴素闻也已经跟阿零说过了。

这其实,是北支赵家的二小姐——赵婧霜惹出来的祸事。

正在阿零考虑着要怎么跟陶初说的时候,她听见外室里有推门声传来,然后就是两个人的脚步声。

正是赵婧霜和裴素闻。

阿零勉强站起来,对裴素闻点了点头,“裴少爷。”

可对待赵婧霜,她却只是淡淡一瞥,并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裴素闻走过来,看见躺在床上的陶初已经睁开了眼睛,他似乎终于松了一口气,“你醒了啊。”

或许是见赵婧霜站在那边的桌前,也不过来,裴素闻的脸色有点不太好,他沉声叫她,“你还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