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洁是浪人，对监察会内部的事务了解有限，肯定更不知所谓的接种后面的真正目的。像他这样的人，最要紧的是活命，怎么才能活得更好，对某个机构或者某个人的忠诚度是很低的。要让他抛弃关内跟随我，很简单，三两句话而已。
“你冷静。”我看着他，“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我将接种实验半含半露说给了他听，他从刚开始的不敢相信到后面的绝望，悲痛道，“可是监察会一直都是为了保护女尊而存在的，为什么会同意进行这样不人道的实验？我不相信，不不，我――”
他已经混乱了，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你可以不相信我，但我却准备让你看看真相。四天后，邱玉会被监察会送去星流，因为她怀孕极度不稳定，随时身体会崩溃，留在监察会很危险。”我看着他，“我有个计划，需要你的帮忙，你来不来？”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他就答应了我。
次日一早，管家领了许多的裁缝和首饰匠人来，为我制作大典上要用的东西。现在我很配合他的工作，也乖乖跟他去彩排结契的过程。按照监察会的规定，结契是很简单的事情，以双方意愿为准就行。不过千百年来，这些简单的制度被不同的家族玩出了不同的花样，他们利用法律或者被法律认可的家族规定把一件简单的事情搞得很复杂。
管家见我这么乖还很奇怪，好多次都看着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崔家和姜家为我准备的礼物也送了过来，白圭叔叔也特别送了东西给我。譬如白玫擅长音乐和绘画，白圭擅长的则是雕刻。他送了我一尊自己亲手雕的宝石玫瑰，红艳艳的花瓣仿佛在滴血一般，简单的构图却刺入人心。
我曾经听姚启泰和姜静流取笑过，她说，“玩艺术的人很敏感，情感丰富，怎么会做屠夫这样的事情？”
姚启泰一直觉得白玫的实验室各种血糊拉拉的，根本就是个屠夫。
“伏波老师呢？”我奇怪地问道。
“在外面和先生喝酒。”管家道。
伏波老师这段时间很奇怪，基本不怎么和我说话。在船上的时候，刚抵达泉城的时候，他简直是个话唠，教了我很多东西。可和白家熟悉起来后，他居然立刻收手，把我一个人丢进来，再不对我进行任何指导。
我虽然和姜昊宇商量好了要捣乱，自己也跟邱洁约定了要做点什么，但没有老家伙在一边，还是觉得有些不自在，我想和他谈谈。
我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自己把自己灌得半醉了，跟爷爷谈着以前的往事。我站着听了一会儿，无非是爷爷为他讲解关内的历史，譬如千年前哪个家族崩溃了，几百年前，哪个女种被收割了，百年前哪些家族断绝了。伏波老师听得津津有味，很久才发现我在。
他拍拍身边的座位，道，“小丫头也来陪我们喝两杯。”
爷爷顺势帮我倒了酒水。
听老年人讲古绝对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他们有很多遗憾，也有很多没有完成的事情。酒虽然能麻痹人的神经，但消不去那些情感，最后都会化成一句，“小丫头啊，未来就看你们的了。”
这是甩锅，自己完不成的事情，麻溜甩锅给自己的后辈，一点不负责任。
不过，我还是点点头，道，“你们放心，我肯定能把你们没做完的事情都做完的。”
爷爷摸摸我的头发，“听听就算了。”
伏波老师哈哈大笑，“就凭你？小丫头片子！”
我有点生气，不相信我为什么又要说给我听？
喝完一整坛酒后，爷爷便离开忙别的事情去了，只留下伏波老师看着山下的云霭哼小调。这调子很古老了，世面上没听过，但却有些苍凉的感觉。
“伏波老师，为什么咱们到了白家后，你都不教我了？”
他有点醉，眼睛不是很清明了，道，“教啊，怎么没教呢？”
“你教什么了？结契的事情，还是咱们去监察会和星流的事情？”
“情情爱爱的，教不了；少年人的好奇心，控制不住的。”
“借口多。”我很不满意。
“啊哟，那你是想让我在你勾搭崔铮的时候站出来说不准，还是在你和姜昊宇想方设法都要去查接种的时候把你们拦回去？”
我说不出话来，也是，我连姚启泰都不怎么服气；就算他能拦得了我一时间，拦不了一世。
“长大嘛，其实就是不断地付出代价。区别就是，这个代价你付不付得起而已。”
我的心在蠢蠢欲动，“老师，那你说我要是真的不想结契，会怎么样？”
“怎么样？”他哈哈一笑，“还不就是那样。”